在我90年代中期讀大學的時候,並不是這樣,並不是說我那時大學裡沒有高幹子弟,但他們當時沒有那麼讓人羨慕,雖然他們也有時候也會顯得與眾不同,比如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出國機會,都能找到比較好的工作,可是大家並不很放在心上。甚至我記憶中,我在大學的時候,幾乎沒有聽到過,同學在議論誰有一個好爸爸之類的話題,我的朋友中也有一些幹部子弟,比如爸爸是個市委書記或者大國企廠長之類的,也並沒有人把他們視為非常特殊的群體。甚至到了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我的同學之間,也很少聽說要特別找關係之類的話題。那時比較讓人羨慕的工作,是到諸如寶潔、IBM這樣的外企,或者一些比較出色的國內企業比如招商銀行。贏得這樣的工作機會,基本上是依靠求職者自己的個人素質,尤其是外企,至少我還沒有聽說過哪位同學在寶潔謀到了工作,是因為他爸爸是裡面的高管。我知道我身邊有的優秀的同學,家境非常貧困,幾乎靠借錢上大學,但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大學畢業找到一份體面地工作,幾年之內就改變了全家的經濟狀況,把父母都接進了城,這樣的故事就發生在你的身邊,總讓你感覺到一個社會朝氣蓬勃的希望。
但最近幾年這種情況悄然在發生變化,一個我們已經久違了的話題"高幹子弟"正在變得重新引人矚目,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不管其指向是什麼,一種強烈的情緒潛流也正在醞釀之中。
並不是說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到現在才出現"高幹子弟",三十年前沙葉新先生的話劇"假如我是真的",就已經表現了一個"官二代"階層在社會上享受的特權,80年代雙軌制下高幹子弟做"官倒"所引起的社會情緒也是非常清晰地。眼下這種情緒又回來了,而這一現象只有在近年"國進民退"的大背景下,才好理解。
在我讀大學的90年代中期,是國有企業最不景氣的年代,當時誰要找工作去國有企業,幾乎是被當做沒有出息的標誌。個別例外是比如電力局,電信局這樣的高福利單位,再就是效益非常好的電視臺,他們都是國有的,國有也就是國家幹部所有。當時我在電視臺當主持人,自以為是靠自己本事,一開始我會看到一些人大學畢業就能進電視臺當主持人,似乎沒有什麼才華,也並不長得國色天香,很奇怪這樣的人滿街大把抓,為什麼要挑他們來當主持人。於是有人就會告訴我,因為他(她)是誰誰誰的親屬。但做節目主持人這樣的就業機會畢竟不是就業市場的主流。
而近年隨著"抓大放小","減員增效",國有企業對一些關乎國計民生的關鍵資源的壟斷性佔有,國有企業不再承擔社會福利職責,相反在市場競爭中享有明顯優勢特權,能夠進入這樣的企業工作意味著優越的福利,這樣國有企業越來越成為讓人們羨慕的求職目標,現在一些重點大學的高材生都把進中石油,五礦當做首選求職目標。而且近年以來政府手裡的錢越來越多,這樣各級政府都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國投公司",它們具有大量普通老百姓或者民營企業都得不到的特別的投資機會,其中利潤自然驚人。
你要是到到谷歌或者IBM找一份工作,這樣競爭市場成長起來的企業,隨時面臨後來者的挑戰,所以你的爸爸是誰並不那麼重要,你自己能不能幹才重要。但到一些因為佔據壟斷資源而利潤豐厚的企業,旱澇保收,並沒有什麼競爭挑戰,像中石油這樣的企業,要我說從大街上隨便找個人當總經理都不會影響盈利。在這樣的企業要想找一份工作,據說抄表工都能一個月掙八千,更不要說一些更高級的崗位,你的爸爸是誰就非常重要了。尤其是一些國企的高管,他們究竟過去有什麼樣的業績,使他們能得到這樣令人羨慕的位置,他們的成功道路比黃光裕更不透明,這無疑也加劇了社會對其身世的懷疑,他們的成功很難具有對社會的說服力。
當就業市場,這樣的國有企業的職位,成為最令年輕人羨慕的目標,從社會公正的意義來說,是這個社會在倒退。國有企業的興盛,必然意味著我們曾經以為在走向沒落的高幹子弟階層,又重返舞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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