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古镇杨柳青解放,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习武之风日盛。当时,全镇习武场所东有“凤云”、西有“圣武”、中有“黄老”。那年我八岁,拜师黄老爷。师父武艺精湛,武德高尚,侠古柔肠,爱徒如子。可惜鄙人不才,习武六年,只得皮毛。然而,师父“习武者当德为先,仁者无敌”的教诲,却牢记在心,至今不忘。
以下是授艺中讲的三个小故事。
故事一:点到为止
清末独流镇,民风彪捍善习武,曾是义和团主要坛点之一。其时,以武师刘四爷的名气最大,门徒不下百人。
一日,刘四爷率众徒外出,遇见一少林和尚在街头化缘。四爷自恃武功高强,非要与和尚比武,以分高下。和尚再三推辞,并甘愿俯首称臣。可四爷狂称,不比不行,否则马上离开独流。和尚被逼无奈,只得从命。二人交手后,只见四爷拳脚生风,人影难分,步步紧逼,招招致命,把和尚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博得众徒和围观者的阵阵喝彩。但刘四爷毕竟是武林高手,二十几个回合后,发现和尚还不还手,但上中下盘却封得点水不漏,且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轻松自如,心里便有些慌。再看自己,此时已是汗浸额头,气喘吁吁,败相已露。就在这时,突见和尚反守为攻,近身出掌,快如闪电。四爷躲闪不及,被和尚轻轻点一下腰间,但见火星四射,竟倒退十余步,险些坐地。此刻,和尚纵身一跃,跳出场地,并躬身施礼道:“贫僧无礼了,还是点到为止好,谢谢大师赐教!”说罢,飘然而去。
刘四爷如梦方醒,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上衣的五个疙瘩绊全被解开,袒胸露怀。再往下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只见系在腰间的皮带上,二寸宽,四寸长的护身大铜镜上面,深深嵌着三个指印,不禁惊呼:“好一个点到为止!”
刘四爷一时羞愧难当,望着和尚南去的背影,抱拳谢不伤之恩。又不无感慨地对众徒说,大和尚不仅武功绝伦,而且武德颇高,实为吾等之楷模啊!
故事二:有容乃大
李瑞东,武清县城关人士,慈禧太后贴身保镖。李大侠自幼习武,练得一身盖世武功,尤擅轻功,据说能飞檐走壁,窜房越脊,踏雪无痕,落地无声。但大侠为人谦厚,从不在人前显山露水,更不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一次,李大侠被获准离京探家,只身走在城关集市上。由于集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大侠不慎踩了一年轻壮汉的脚。壮汉顿时怒目圆睁,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被大侠侧身躲过。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壮汉在出拳的同时,口吐一口粘痰,正好啐在大侠脸上,并张口骂道:“你瞎了,长着眼睛是喘气的!”大侠当众受辱,并未震怒,而是掏出手帕,拭去痰迹,轻声问道:“壮士是习武的吗?”壮汉不屑一顾,厉声答曰:“哼,习武的,我还习六呢!”当时,大侠心想:此人虽顽劣,但并不习武,如是习武之人,必当场废掉其武功,以免为害一方,败坏武林声誉。问罢,大侠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此时,在围观者中,突然有人一边指着走远的大侠,一边失声大喊道:“哎呀!那不是当今老佛爷的保镖李大侠吗!”话音刚落,壮汉被吓得瘫坐在地,继而爬起,向着大侠离去的方向叩头不止。而众人则齐声斥责道,方才李大侠大人大量,不然你这条小命早就完了,看你往后还敢造次!
李大侠大人大义,海量容人的美德,一时被世人传为佳话。
故事三:不战而屈人之兵
民国时期,著名爱国武术家韩慕侠任教于天津市南开中学,与津门大侠霍元甲一样,曾“屡挫蛮夷,大长国人志气”。
韩大侠年轻时既功成名就,独步武林。但他仍苦思进取,遍游大江南北,寻师访贤,以武会友,颇得真传,武功进入佳境,内功更是炉火纯青。后应聘南开中学,任“国术”教师。
大侠任教期间,一天上午课间休息时,见学生们蜂拥至校门口,在围观一彪形大汉卖艺。大侠见此,亦信步前去,站在学生身后观看。此时,大汉猫腰挺身,一把提起一只几百斤的大石锁,进而双手交替,绕身翻飞,如同股掌中玩具,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些学生见此则小声议论,说韩老师名气倒是不小,可咱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真玩意儿,整天教咱们踢腿弯腰的,你看人家,这才叫真功夫呢。
大汉练罢,得意的像只大公鸡,围着场子高声喊道:“耳闻学校来了一位国术教师,在下如雷贯耳,早就有意前来拜访。若今日大师在场,何不试试身手?”大侠心知此人来意,随即拨开人群,自报家门后,走上前去,尔后俯身用手轻轻抚摩了一下大石锁,一言未发,即转身离去。此刻人群一片哗然,学生们也为自己的老师备感汗颜。大汉见此哈哈大笑道:“徒有其名,此等功夫还配当国术老师,更不配与在下交手,还是接着看在下练吧!”说着,运足气力,伸手就去抓锁,可万万没有想到,抓到的却是一把石粉。原来石锁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已被大侠的内功损坏。由于用力过猛,大汉啊了一声,来了个四脚朝天,躺倒在地。大汉无地自容,场内鸦雀无声。这时不知是何人叹道:“神功,神力,韩大侠这是何等超人的内功!”
此后,大汉常跪学校门前,敬拜大侠为师,但大侠始终再没露面。
五十多年前,师傅黄老爷通过讲述这些故事告戒他的弟子:“习武者要心存仁德,大可治国安邦,小可除暴安良,遇坏人胆大如虎,遇好人胆小如鼠,要谨记,最上乘的功夫,亦在拳脚,更在修德,须知,仁者无敌啊!”今日重温,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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