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劫神殇】夜沉沉第四十五回(图)

作者:慧芷 发表:2008-07-07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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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鹉上中学了,虽然只是在自己厂里的子弟中学,但她还是激情满怀,放学的时候,思想就不由自主的飞翔起来,‘从初中飞到高中,再从高中飞到大学,想着那些智慧会象金色的稻谷一样积得越来越多,在一个夜晚,自己的那支梦笔竟生出无数的花朵,从那以後,....她自己那些优美的诗篇,都是来自天国的旋律。使那些心灵饥渴的人,听到了允实;使上进的人找到了一条攀登的羊肠小径;使贪吝的人听到福音,冲出了精神的牢狱......想着想着,金鹉深深的沉醉了,在一个没人的大树旁,她忍不住高喊:“生活多麽美丽!人啊,我是爱你的!”可是在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自命不凡,她向天发誓,“我如果有了能力,就要象普罗米修士一样,为给自己的人民带来光明而品尝苦痛,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呀!”说来好笑,这麽一个小姑娘,只是上了一所很差的初中,就有了这麽自命不凡的想法,真象那个穷人,手里握着一个鸡蛋,竟然把自己想成了百万富翁一样的可笑,可是没办法,金鹉就这样一个,用共产党的话来说,允满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人啊!这夜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的身体格外的轻盈,轻轻地向屋外飞去,这种飞行金鹉好象有过多次了,两手一伸就飞了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她不断的上飘,不断地上飘,觉得体下有一团旋转的风托着,把她送到了一个华美的所在:天是出奇的蓝,象一块无瑕的大宝石,上面舒卷着几朵漂亮的白云;天幕下有一片烟波浩渺的水泽,开满了色彩艳丽的莲花;有一些树,那可能是菩提吧,‘这个地方我是来过的’金鹉在梦中想。下面有几个身着袈裟的佛正在树下小憩,他们的手印在晶莹的光环中画出极美的弧线;一个美丽的仙女不断地从她那俏丽的小篮中把花朵撒出来。薄如蝉翼的喷香花朵不断地飞到金鹉的手上,落到她的身上,金鹉快乐的笑着,笑着,忘了那烦人的羞涩......

天亮了,夜幕象一个有了外遇的冷酷母亲一样遗弃了她,秋风已经很凉了,金鹉穿着妈妈做的穿了几年的小夹袄走在路上,风不停的从衣领丶腰间把一团一团寒冷塞进她没有内衣的赤裸身上。想到杜甫诗中有这样的句子:“布衾多年冷如铁”。那麽我就写:“夹袄多年冷如铁吧”她想着,心海上漾出一个微笑。可是却又一下子掉进一个大坑中,平日这个坑她是不会掉进去的,可是今天她的心情太乱了,感觉快乐,感觉担心,又感到踌躇满志,後来竟然有些头昏脑胀起来,不知怎麽就一头栽了进去,开始还有飞的感觉,直到重重地摔在一个树根上才疼得冷静下了。唉,生活可不都会象自己期望的那样啊,她想到屈原被放逐的样子,他那样的多才,那样的爱国,最後还不是落得形容枯槁的行吟泽舋,後又投汨罗而死的命运吗?可是生命就是不应该老为自己想啊,那不是与禽兽无异了吗,总得有一些敢为别人吃螃蟹的人吧,想到不可知的未来,金鹉就又背了一遍屈原的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她坐在坑里,揉着摔疼了的脚指,在她面前又展现她的攀登图象来,该到什麽地方了呢,该是到了峰顶了吧,可是那山却无限的高大,根本看不到峰顶,那麽我又在什麽地方呢,她看到了,自己正坐在一个山隙里,往上已经没有裂缝,连个伸脚的地方也没有了,那麽就下来吧,她看到那圈椅似的滑梯正向自己靠过来。“不!”金鹉站起来,无论如何,只要无害於别人,在我的生命中没有後退,哪怕就死在这里!

“人生其实就两条路,一条是死命的向高层次攀登,在痛苦的攀登中不断的失去你的安乐,但是却美丽了你的生命;一个就是在享乐中慢慢的烂掉,一日千里的奔向垃圾站---在承受地狱之火的後悔中灭尽。”金鹉听到了一个有些诙谐的笑语,“你是谁?你在吓唬人吧!”金鹉四顾无人,但是觉得手心好痒,低头看一下,那右手心竟象影屏一样亮起来,还可以看得很深,细看,有一个和尚,柱着一根禅杖,正站在一泓清溪中向自己微笑呢。“这算什麽?”金鹉害怕起来,使劲的搓着手,那光影渐暗渐淡,一会儿就什麽也看不见了,但那手心却真真的有一个和尚的轮廓!

晚上放学後,金鹉一进屋,就看见刘春独自一人坐屋里抽烟,脸上露出很沉重的样子。“你说他妈的也忒不讲理了,那老吴的事早就写在档案里了,他爸干过国民党电台台长,又跑到台湾去了,这跟他有什麽关系呀,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吃屎的孩子吗?哎!一说镇反就又把他弄上台去了,那老吴又是个软蛋,人家一吓唬,就什麽有影的,没影的全承认了。他以为承认了就没事了呢!可是当晚就给扣起来了。”刘春越说声音越高,义愤填膺,把雪蓉吓坏了。“我的天,你小声点行不行!你不想活了?”刘春才闭了嘴。原来他的老朋友吴叔死了,是自杀的。吴叔的父亲干过国民党的电台台长,49年前就跑到台湾去了。为这事,吴叔全家总是担惊受怕的,这次运动中吴叔又被审查了,已经有好几天没让他回家了,领导上说他是刚挖出来的国民党特务。前几天在单位里挨斗,已经被打得不象样了,昨天,他趁上厕所时自杀了。这个消息把金鹉吓坏了,她想起了清贫的吴家三个上学的孩子,和那个名门闺秀的吴婶,在吴叔还有工资的时候,还弄得上顿不接下顿的,这回可怎麽好!

那个吴叔有一个儿子叫吴昌,是金鹉的同学,也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在他爸死後没几天,一天下午上自习课时,班长和副班长都不在教室,“可能有事,听说别的班都开反革命小崽子的批斗会了,咱班还没开呢?”有个消息很灵通的同学说。金鹉的心痛起来,她想起土改时的悲惨情景,就替吴昌担起心来,而吴昌正低着头,脸色苍白得象纸一样。“班长回来了,大步的走到讲台上,脸严肃得有些吓人。“同学们,我们今天就开个肃清反动思想揭批会,大家就针对吴昌谈自己的看法。我个人认为,吴昌因为接受反动家庭的教育,长期以来思想非常落後,如不及时帮他,他就很可能会滑到反人民,反党的地步,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帮助他。好,大家围成一圈!”同学们把桌子拉开,坐成一圈,把吴昌推搡到中间,吴昌手足无措的站在中间,吓得快哭出来了。“你这个小反革命,听说你爸是国民党军,他杀过共产党吗?啊!你快点坦白,争取立功赎罪”瘦弱的戴金边眼镜的李国志逼问着,可是吴昌不说话,李国志“拍!”的就打他一个耳光,“好!”同学们鼓起掌来。几个男同学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吴昌围得水泄不通,耳光和拳脚就不停的响起来。吴昌脸被打得通红,头发也被揪得象乱草一样。

从人缝里,金鹉看见吴昌已经支持不住了,歪歪扭扭的站在那里,好象就要倒下去了。她一下子热血沸腾了,大声说:“不要再打了,这本来就是欺负人,他爸爸有罪,难道他也有罪吗?他还是个孩子,他爸爸做的事,他是没有责任的,我们怎麽可以这样对待同学呢,这难道就是帮他吗?”“刘金鹉,你坐下,你也得好好想想,在这样的会上,你这样说话,你是站在什麽立场上去了!”那个班长走过来,制止她,金鹉没有理他,这样做会是什麽结果,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觉得,做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说话那是羞耻的。。“他们俩是相好的!”一男同学怪声的喊了一句,全班同学轰的一下子笑起来。“你这样说,就是耍流氓!”金鹉平静的说,“他们两个的父亲都在劳资科,大家说是什麽关系?”那个男同学高叫着。金鹉气得眼泪一下子从心中涌上来,但她没有让它落下,‘我要坚强一点,不能让那些混小子看出来!’她这样命令自己。

来源: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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