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的淒慘下場:被金兵焚屍(圖)

發表:2015-07-23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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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像(網路圖片)

宋徽宗因《水滸傳》而在中國家喻戶曉,他多才多藝,書畫均能青史留名,2009年,其《寫生珍禽圖》以6000多萬元人民幣創下中國畫拍賣記錄;然而,他在25年的北宋帝國元首任上輕佻為政、任性享受,最終導致北宋滅亡。在選擇宋徽宗為國家元首時,當朝宰相章曾厲聲反對:「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元朝宰相脫脫寫罷《宋史·本紀·徽宗趙佶》後也擲筆而嘆:「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當然,宋徽宗為民族造成令詩人悲吟千年的「靖康恥」,他也得自食亡國苦果:公元1127年,宋徽宗的個人生活調轉方向由天堂直奔地獄,上萬口子的皇室家族,除康王趙構一人「泥馬過江」而逃外,「全家覆沒」為金人俘虜,上演了一出令人痛恨交加的人間悲劇。

1、公元1127年

公元1127年,是北宋靖康二年,南宋建炎元年——這一年,由宋太祖趙匡胤創立的北宋帝國,歷經166年風華絕代之後被金朝滅亡。

在此之前一年多,金人分東路軍和西路軍進攻北宋首都汴京(今開封),已經打到太原與中山府,離汴京只剩10天路程。宋徽宗迫於寵信「六賊」與執政失誤的朝廷壓力而下「罪己詔」,之後又在太常寺卿李綱和給事中吳敏的要求下「引咎禪位」於長子趙桓,是為宋欽宗,年號「靖康」。然而,8個多月後,6萬多金人又沿著熟悉的路徑攻到汴京城下,北宋20多萬勤王軍因朝廷「和戰」決策失誤已經回到全國各地。

兵臨城下的金人首先讓北宋朝廷下令收繳汴京城裡的馬匹和武器,削去宋朝的反抗能力,然後又讓北宋朝廷為他們搜刮京城官府和民間的金銀財富,此外,還向北宋朝廷索要給金太宗的貢女3000名,犒賞金軍的少女1500名。

靖康二年正月十日,金軍統帥宗翰和宗望將宋欽宗及其親王和朝廷大臣囚禁於金人軍營,二月六日,命令宋欽宗跪聽金太宗詔書:宣布宋徽宗與宋欽宗被廢為老百姓,然後下令當場剝去宋欽宗的皇帝服裝。

在另立張邦昌傀儡政府之後,金人於四月一日押著大批俘虜和戰利品啟程北撤。

金人的俘虜包括北宋帝國的兩位皇帝宋徽宗和宋欽宗,以及他們的皇后、嬪妃、皇子、公主(帝姬)、親王、宗室、外戚和朝廷大臣,甚至包括伎藝、工匠、廚師和娼優等各色人等,據史料記載有10餘萬人;戰利品包括1000萬兩金、2000萬兩銀、1000萬匹帛,甚至包括法駕、鹵簿、車輅、冠服、法物、禮器、祭器、樂器和文物圖書等不可勝計。

經過一年多的戰爭蹂躪,汴京城內早已形同廢墟,老百姓餓死者日以萬計,連一隻老鼠都可以賣到十幾文錢,人吃人的慘劇時有發生——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與張擇端《清明上河圖》中的汴京繁華景象,隨著金軍戰馬揚蹄掀起的塵土灰飛煙滅。

北宋帝國就此滅亡。

這是漢人從沒有遭遇過的奇恥大辱。

後來岳家軍主將岳飛在郾城郊外一座亭子裡,思緒難平地拍著欄杆寫下了那首「怒髮衝冠」的《滿江紅》:「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經南宋一個時代的詩人悲吟,「靖康恥」已經深深刻入漢民族的記憶。

宋欽宗僅僅當了一年多北宋皇帝,作為當了25年北宋帝國元首的宋徽宗,無疑應對「靖康恥」負主要領導責任,當然他也自食其果了:公元1127年,也成為宋徽宗個人生活從美夢轉入惡夢的一道時間之門。

2、藝術家皇帝

宋徽宗的《寫生珍禽圖》卷高27.5厘米,全長251.5厘米,共分12段,每段接縫處都蓋有雙螭印,共11方,在2002年中國嘉德春拍會上,被一位20多歲的神秘青年以2530萬元拍走,創當時中國畫拍賣記錄;2009年,在北京保利春季拍賣夜場,又以5510萬元刷新拍賣記錄,加上佣金,實際成交價高達6171.2萬元。

在中國歷史上,宋徽宗絕對是「超一流」的藝術家,他的「瘦金體」和「花鳥畫」均獨樹一幟,引領風騷。宋徽宗的傳世書法作品不少,楷、行、草各體皆善,筆勢挺勁飄逸,個性鮮明獨步。《穠芳依翠萼詩帖》筆法犀利,鐵畫銀鉤,飄逸瘦挺,側峰如蘭如竹,是其代表作。宋徽宗的花鳥畫,從物像意念的營造,寫實技法的獨創,到詩、書、畫、印四位一體的安排,都在中國藝術史上具有獨創性。現藏遼寧博物館的《瑞鶴圖》,從構圖到技法均令人稱道:構圖一改傳統常規,將飛鶴佈滿天空,然後,用一線屋檐之靜來對照群鶴飛翔之動,又為畫面製造出故事懸念,在中國藝術史上屬於天才嘗試。

宋徽宗對繪畫的愛好十分真摯,他利用皇權推動繪畫,使宋代的繪畫藝術有了空前發展。他還廣泛搜求古今名畫1500餘件,分列14個門類,編為《宣和睿覽集》,後來又敕令皇家畫院編纂《宣和書譜》與《宣和畫譜》,為中國美術史留下了寶貴資料。

宋徽宗崇通道教,自封「教主道君皇帝」。他曾多次下詔蒐集道書,設立經局整理校勘道教經典,《政和萬壽道藏》是我國第一部全部刊行的「道藏」。宋徽宗還詮注過《道德經》,著有《御注沖虛至德真經》、《南華真經逍遙游指歸》等書。

宋朝是我國茶事演進的重要階段,盛行點茶、鬥茶和茶百戲等茶事。宋徽宗精於茶藝,引領時尚,經常為其寵臣點茶。他對中國茶事的最大貢獻,是撰寫了中國茶書經典之一的《大觀茶論》,其中「點茶」一篇,為我們瞭解北宋點茶文化保存了可靠依據。

宋徽宗確實聰明伶俐,多才多藝,然而,元朝宰相脫脫在撰完《宋史·本紀·徽宗趙佶》之後卻擲筆而嘆:「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

有一種附會,說宋徽宗的父親宋神宗在參觀皇家陳列館時,看到南唐後主李煜畫像——就是那個「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亡國之君李後主,宋神宗驚異於李後主的風流儒雅,晚上與陳妃同房,又夢見李後主前來拜訪,於是生下宋徽宗趙佶。

當然,在「潛邸」中的端王趙佶風流儒雅並沒有錯,其父皇宋神宗和嫡母向太后喜歡他也在情理之中,他熱愛書畫藝術,走的也是一條正道。

據說,趙佶為端王的時候,蔡京大概是戶部尚書,此時蔡京的書法已經非常有名,顯然會引起青年愛好者趙佶的渴慕。有一年夏天,兩個下級官吏殷情侍候蔡京,扇涼的扇子扇得蔡京極為舒服,蔡京一時高興,從官吏手中要過扇子,在上面題寫了兩句唐詩。沒過幾天,這兩個官吏的生活突然闊綽起來了,一問才知道,他們的扇子被一位親王花兩萬錢給買走了——當時的兩萬錢,大約夠一個普通人家花銷一年。

這位親王就是端王趙佶。

見過古今衙內的讀者應該承認,此時端王的操守還是無可挑剔的。

《宋史》作者曾經分析過宋徽宗亡國的原因:「跡徽宗失國之由,非若晉惠之愚、孫皓之暴,亦非有曹、馬之篡奪,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姦諛。於是蔡京以狷薄巧佞之資,濟其驕奢淫逸之志。溺信虛無,崇飾遊觀,困竭民力。君臣逸豫,相為誕謾,怠棄國政,日行無稽。」

其實,《宋史》作者認為趙佶「不能為君」已經屬於馬後炮,當時向太后欲立端王為皇帝的時候,當朝宰相章惇就曾厲聲反對:「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

現代心理學知識可以證明:但凡藝術家,尤其是像宋徽宗這樣的藝術天才,必然充滿詩人氣質與浪漫情懷,他完全可能以個人及其藝術為中心,喜怒好惡隨心所欲,如果加上皇權賦予的無上權力,就能做到像事實已經證明的那樣荒唐:他幾乎把整個北宋帝國當成了自己的「書房」和「畫室」。

以章惇和脫脫的觀點看,錯在不該讓趙佶當皇帝,那麼問題來了:我們的帝國為什麼必須選擇趙佶為國家元首?恰恰在這一點上,別說章惇與脫脫做不了主,全國人民都做不了主,因為中國皇權體制只能是父死子承、兄終弟繼——這是日月星辰的鐵律。

趙佶的哥哥宋哲宗24歲突然死亡,而且連子嗣也沒有,就該輪到他的兄弟們了。其嫡母向太后要立端王,天經地義。

3、輕佻的政策

儒家道統之所以能在宋朝集大成,不是沒有一點現實根據的:北宋曾經出過所謂「明君」,比如宋徽宗趙佶的曾祖父宋仁宗趙禎就可以算一個。

楞頭青蘇轍在考試策論中以道聽途說抨擊趙禎「後宮荒淫」,但按當時的標準這並不是事實,身邊重臣都憤憤不平,趙禎不但沒有處罰蘇轍,還給他官做。

四川有位老秀才,寫詩勸說四川長官關閉夔門獨立,按說這應該是殺頭的謀逆罪,趙禎卻能寬厚地說老秀才只是想當官而已,給他一個小官罷了。

據說趙禎去世後,就連叫花子都到宮門口為他燒紙錢,黑煙籠罩了半個汴京城。

自視甚高的乾隆皇帝在幾百個中國皇帝中只看得起三位,除了他的爺爺康熙,其實只有兩位:一位是唐太宗李世民,另一位就是宋仁宗趙禎。

趙佶的父親宋神宗趙頊,20歲繼位就立志富國強兵,起用王安石變法,至少其初衷是值得尊敬的,他36歲就為國事操勞心力交瘁而死。

然而,人治的問題是看什麼樣的人當皇帝:趙禎有趙禎的當法,趙頊有趙頊的當法,趙佶也完全有趙佶的當法,雖與儒家的「內聖外王」理想南轅北轍,帝國臣民也沒有任何政治程序可以選擇或改變。

北宋從王安石變法到司馬光廢法,整個就朝廷陷入了分裂。從「元豐」到「元祐」,從「元祐」到「紹聖」,從「紹聖」到「元符」,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針鋒相對的政治鬥爭,加上後來再也沒有像王安石和司馬光這種具有偉大人格的政治大佬,朝廷政治道德便開始無底線滑落,從政治理念之爭墮落到意氣之爭,最終完全成為人事與利益之爭。

在這種「變法派」與「保守派」的政治拉鋸中,有一個新品種終於百煉成鋼,那就是因小說《水滸傳》而家喻戶曉的投機派蔡京。

宋徽宗親政前,是向太后短暫垂帘的「元符」時期。宋徽宗親政後,曾經把年號改為「靖中建國」。皇帝的年號就是政治口號,「靖中建國」的意思就是想結束宋神宗以來的「黨爭」,把朝廷思想統一到國家建設上來,有的歷史學家據此認為宋徽宗曾經「有所作為」。

然而,「靖中建國」這個政治口號剛喊了不到一年,宋徽宗又輕佻地改為「崇寧」了——「寧」代表其父宋神宗和王安石「熙寧」年間的改革,「崇」自然是推崇與崇尚。據說其中有這樣一個原因:時任宰相韓忠彥,其父是宋神宗時期的名相韓琦,反對變法的保守派,起居郎鄧洵武,其父則是追隨變法的鄧綰,就是那個「笑罵任人笑罵,好官我自為之」的鄧綰;鄧洵武對宋徽宗說,韓忠彥都能繼承其父遺志,廢除了先帝的法度,皇上更應該繼承父兄遺志,把父兄法度恢復過來——鄧洵武還說,皇上假如要繼承父兄遺志,就非用蔡京不可。

於是,宋徽宗不但把年號「靖中建國」改為「崇寧」,還從杭州把閑置的蔡京召回朝廷,很快委以第一宰相——從此北宋王朝的政治局面開始變得面目全非。

蘇東坡的遭遇可以視為宋徽宗輕佻政策的一個標本。

北宋是宋神宗與宋哲宗兩個男人堅持變法,宣仁太后與向太后兩個女人反對變法。向太后垂簾聽政的「元符」時期,蘇東坡從海南儋州遇赦北歸,說過「端王輕佻」的宰相章惇則被貶嶺南反向而行,章惇之子章援是蘇東坡學生,曾寫信希望蘇東坡回到朝廷之後,能夠放過自己年邁的父親,「靖中建國」時期,如果蘇東坡還沒有去世,應該也是朝廷彰明的倚重對象;然而,進入「崇寧」時期,宋徽宗卻親自下詔在全國範圍內焚燬蘇東坡與黃庭堅的詩文,如果發現私下刻印者要治以重罪。

蔡京是以「改革派」名頭被召回朝廷的。王安石變法的時候,作為年輕進士的蔡京自然迎著潮流追隨變法,然而司馬光上臺後,蔡京就變成沒有政治操守的投機者了。司馬光拍腦袋要求官員們五日之內全部廢除王安石新法,就在大家都感到時間太急、一籌莫展的時候,作為帝都首長的蔡京果然五日內就在開封府範圍全部廢掉了王安石新法。蔡京為此受到司馬光的高度讚賞:「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西哲有云:「邪惡盛行的唯一條件,是善良者的沉默。」深諳此理的蔡京為了讓全國對其把持的朝廷為所欲為保持沉默,採取了一個極有創意的政治手法:他搞了一個「上綱上線」的「元祐黨人碑」,把政治異己的名字刻於碑上,第一批列入98人,然後逐漸擴大到309人,幾乎把他認為有點影響的政敵或潛在政敵都一網打盡;「元祐黨人碑」的入選範圍原是劃定司馬光、文彥博、範純仁、蘇東坡等反對變法的所謂「保守派」,然而,蔡京後來卻把「變法派」大將章惇、曾布、陸佃(陸游祖父)等人也包羅進來,其中曾布曾是蔡京任第二宰相時的第一宰相——這就完全是為了製造恐怖政治指鹿為馬了。

為了進一步加強這種政治高壓,蔡京還親自手書「元祐黨人碑」中的309個名字,他不但把此碑立於朝堂端禮門前,還要求全國地方政府複製此碑以「揚惡」。

經過一番政治經營,蔡京的勢力已經坐大,他的門生故吏遍佈朝廷,加上宋徽宗的親近小廝高俅、童貫也成長起來各領利益集團,至此,所謂「水滸六賊」結成一體把持朝政的政治局面終於形成。

4、任性的享受

宋徽宗的父親宋神宗上臺時國庫空空如也,然而,經過他和王安石一番改革之後,到他兒子宋徽宗趙佶登基時,國庫已經有5000多萬緡結余;蔡京剛登上相位就向宋徽宗進言:這5000多萬緡錢足以用來「體面、快樂」地生活了——於是,宋徽宗和他的「六賊」利益集團開始分享宋神宗的改革成果。

據《鶴林玉露》記載,蔡京破敗之後,他的一個婢女流落民間,自稱是蔡京家廚子,於是被達官貴人爭相聘請,企圖吃上宰相家宴;然而,叫婢女做菜,婢女說做不來,說自己只是做包子的,那就做包子吧,蔡京家的蟹黃包子早已令人垂涎,但婢女還是說做不來,說自己是做包子餡的,那就做包子餡吧,婢女還是說做不來,因為她在蔡京廚房中的工作只是負責切蟹黃包子餡裡所需的蔥絲。

蔡京都能過上如此品位的生活,宋徽宗的生活品位當然更高。

蔡京從《易經》裡發展出一個「豐亨豫大」的消費理念,其核心意思是太平盛世,皇帝就應該有天子氣派,公款吃喝,縱情享樂,否則就寒酸小氣,與太平盛世不相稱。蔡京還對《周易》中的「唯王不會」一句話做出皇帝消費用不著「會計」的全新解釋——這就從理論上掀起徽宗一朝的奢侈享樂之風。

今天中學課本上都有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我們很容易知道那個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梁師成居然敢這樣歪曲范仲淹的名句來為宋徽宗服務:現在天下終於迎來太平盛世,「也該陛下後天下之樂而樂了」。

許多史書寫到這一節時,都愛用這樣一個章節名:「如此君臣」。

其實,蔡京們也只是投其所好,宋徽宗本就是一位風流天子,其遊戲享樂的方式經常花樣翻新。他曾經在宮廷裡設立夜市,命宮女學卓文君「當壚賣酒」,自己則化妝成叫花子穿行其間享受「反差生活」。政和年間宋徽宗開始微行出遊,為此專門設立「行幸局」,他與名妓李師師的風流韻事細節雖未必如《水滸傳》所寫,但事實卻有史料可征。

從宋徽宗的《聽琴圖》中可以看到,他與蔡京是相當默契的。既然宰相蔡京主持朝政粉飾太平、製造盛世,給了宋徽宗一個「豐亨豫大」的享受支點,宋徽宗便能把整個國家攪得天翻地覆。

其中宋徽宗想修一個花園,先叫「萬歲山」,後更名「艮岳」。只是由於他是一位藝術家皇帝,有超一流的想像力,和幾乎不受限制的皇權,這就決定了他修建這個花園的宏偉藍圖:他決定採盡江南奇花異石而建「艮岳」。

「艮岳」修建始於北宋政和七年(公元1117),至宣和四年(公元1122)完工,前後經歷6年時間,所花銀錢無以計數。然而「艮岳」也就存在4年多,公元1127年,在一場短暫的「汴京保衛戰」中,被其子宋欽宗下令「毀艮岳以為炮石」。

據《宋史紀事本末》記載,「艮岳」是一個「人間仙境」:坐落在汴京城東北的景龍江邊,「山周十餘裡,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亭曰介。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景龍江注入「艮岳」,曲水如歌,叮咚搖曳,山路與水道邊錯落有緻地分布著樓臺亭閣、奇花異石、異獸珍禽,還有上萬名美女出沒其中……宋徽宗還利用雄黃和爐甘石等當時的「高科技手段」,製造出「艮岳」的雲蒸霞蔚效果;道士林靈素在「艮岳」中餵養和訓練了許多雀鳥,宋徽宗行走在「艮岳」中,林靈素一聲唿哨喚來雀鳥,使宋徽宗頓生「百鳥來朝」的錯覺與詩意,其藝術家靈感也就繽紛而生。

當然,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艮岳」,那就完全是一種皇權氾濫的可怕情形——《宋史紀事本末》把它稱為「花石綱之役」,與「王安石變法」、「元祐更化」等重大歷史事件並列為章節。

為了搜索修建「艮岳」所需的奇花異石,宋徽宗專門成立了「蘇杭應奉局」,沿淮水和汴水而上,從江南到開封,運送花石的船隻十船編為一「綱」,故此謂之「花石綱」。《宋史紀事本末》記載:「朱於太湖取石,高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城斷橋,毀堰拆閘,數月乃至。」為「花石綱」服役的老百姓,中產人家也紛紛破產,有的還得賣兒賣女為「花石綱」提供費用;在江河湖海驚濤駭浪中人船皆沒者更是無以統計。

「花石綱」的間接後果更為嚴重,以人治社會的「官場蝴蝶效應」推算,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員胥吏,在執行宋徽宗的「中央文件」時不知搭載了多少私貨!對此雖然無法準確統計,但我們可以從《宋史紀事本末》的一段記載中推算:「方臘既平,王黼言於帝曰:‘士大夫懷姦弗悛,抑損應奉,妄為譏謗。望特置應奉一司,臣專總領,庶杜姦謀。’從之。仍令梁師成總領於內,遂復諸應奉局,奪發運漕挽之卒為用,戶部不敢詰。自是四方珍異之物充牣於二人之家,而入尚方者才十一。」也就是說,凡宋徽宗從民間掠奪的財富都要乘以10,因為其中90%都落入了大大小小的貪官污吏囊中。

「花石綱之役」前後持續10多年,皇權如此兇惡氾濫、摧殘百姓,在中國歷史上也是非常罕見的。它的直接後果,是宣和二年(公元1120),在受「花石綱」禍害最深的浙江東南一帶發生了著名的方臘起義,近百萬民眾群起響應,波及人口數百萬以上——《水滸傳》中那個「官逼民反」的文學主題,就來源於宋徽宗的時代現實。

然而,作為一位藝術家皇帝,宋徽宗根本不知道政治妥協,更不願「適可而止」,方臘起義剛被鎮壓下去,他馬上就任性地「復設諸應奉局」,繼續修建他的「艮岳」。

對此,《宋史》曾經總結:「自古人君玩物而喪志,縱欲而敗度,鮮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為戒。」

  5、自食其果

  宋徽宗如此輕佻浪漫地對待帝國政治,北宋帝國最終走向公元1127年就是必然結果——金人滅亡北宋之後,把宋徽宗的個人生活調轉180度方向,由天堂直奔地獄。

  金人把宋徽宗一家當成俘虜,用牛車運往金國。

  宋徽宗一生有5位皇后,4位貴妃,有封號的妃嬪和女官143人,兒子25人,女兒34人,除了第九子康王趙構「泥馬過江」建立南宋外,凡是活著的宋徽宗老婆孩子,包括宋欽宗這一皇室系列,加上皇孫三代、普通宮女,史料記載1.4萬多人,都成了金兵俘虜。

  當時正值四月天氣,北方還比較寒冷,宋徽宗、宋欽宗與鄭氏朱氏二位皇后衣服都很單薄,晚上經常凍得睡不著覺,只得找些柴禾與茅草燒火取暖。

  宋欽宗的皇后朱氏時年26歲,少婦丰韻,艷麗多姿,經常受到金軍官兵的調戲。一個叫骨碌都的金兵調戲朱皇后,嚇得朱皇后心腹疼痛,骨碌都竟然趁機撫摸她的胸口。

  金軍官兵飲酒作樂,還常常強迫宋徽宗和宋欽宗像侍從一樣侍立一旁,兩位皇后則像歌姬一樣唱歌跳舞助酒。

  離隊小解的嬪妃,則直接遭到金軍士兵的強暴。

  到達金國首都會寧府,金人還要舉行獻俘儀式,宋徽宗宋欽宗兩位皇帝,還有后妃、宗室、諸王、公主(帝姬)和附馬等,都得穿上金人百姓的服裝,頭纏帕布,身披羊皮,袒露上體,到金人的宗廟行「牽羊禮」。

  最「誅心」的是金人給宋徽宗和宋欽宗贈送污辱性封號:宋徽宗為「昏德公」,宋欽宗為「重昏侯」——想當年宋徽宗在位時,他的臣下可是紛紛爭說黃河曾經四次變清,按當時主流話語的意思,證明宋徽宗是不世出的聖人。

  宋欽宗的皇后朱氏想起一路的奇恥大辱,難以下嚥,當夜就自盡了。

  宋徽宗與宋欽宗姿色衰退的嬪妃300餘人被沒為奴婢,為金人浣洗衣服,其他的宮女,甚至包括皇家帝姬,名門閨秀,則成為金人軍隊的「慰安婦」。

  宋徽宗和宋欽宗還得繼續向北。

  宋徽宗的皇后鄭氏病得十分嚴重,宋欽宗為了不讓母親留在路邊等死,就背著她行走,但第二天早上,宋徽宗的皇后、宋欽宗的母親鄭氏還是死了。

  宋徽宗被金人押到極北方,關押在五國城,也就是今天的黑龍江依蘭縣。

  宋徽宗曾被後人稱為「宋鼻涕」,據說就是這個時候哭出來的名聲——為逝去的皇后,為昔日的榮華,宋徽宗一路不停地哭泣,不久就哭瞎了雙眼;有一次,宋徽宗父子遇到一位來自汴京的老人,回憶往事,三人抱頭痛哭,被五國城的統領看見了,命令士兵抽打了父子二人各50鞭子——宋徽宗當晚將衣服剪成條子準備結繩懸樑自盡,恰被宋欽宗看見從樑上抱下來,然而,父子倆也只能抱頭痛哭。

  為了度過極北寒冷的冬天,宋徽宗他們也和當地人一樣,住進幾尺深的地窨子。最後,宋徽宗頭髮脫落,耳聾眼花,已經欲哭無淚。

  宋徽宗曾有《燕山亭·北行見杏花》流露自己「北狩」的心境——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宋徽宗顯然讀過李後主的《虞美人》,只可惜作為同樣「好聲色,不恤政事」的亡國之君,宋徽宗與李後主一樣:只有痛苦,沒有教訓。

  9年後,宋徽宗死在遙遠的五國城。

  宋欽宗趙桓發現時,其父的屍體已經凍得像又冷又硬的饅頭。金兵將宋徽宗的屍體架到一座石坑上焚燒,燒到半焦時再用水澆滅,將屍體丟入水坑中,據說這樣就可以用坑裡的水做燈油。一旁悲痛欲絕的宋欽宗也想跳入坑中一死了之,但金兵卻拉住他,說如果有活人跳入坑中,坑裡的水就做不成燈油了。

  作為一位禍國殃民的亡國之君,宋徽宗輕佻地給北宋帝國帶來萬劫不復的災難,當然,他最後也得自食其果。



来源:老泉的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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