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主专制对言论、舆论监控之严厉,对真话、自由思想之忌讳,对人的心灵、道德、天赋摧残之深刻,都是空前的,党主专制下"知识分子"群体的鄙陋贱劣也是空前的,仿佛一群丢了本性的变色龙和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岂但与西方现代知识分子相距不可以道里计,便是与传统知识(士)群体相比,整体精神水准也大为下降了。
批判现实、批判社会乃中国知识分子(士)的传统。春秋战国是古代知识分子的黄金时期,诸子立异,百家齐鸣,"王者不作,诸候放恣,处士横议"(孟子)。诸子最大的特征便是对现实的暴露和批评:孔子褒贬春秋,孟子斥骂诸候,墨子批王公大人,韩非子大发《孤愤》,老子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随着汉朝"独尊儒术"以后,君主专制愈来愈精密严厉,士人这种直言不讳、直斥时弊的态度,整体上渐渐式微了,但薪尽火传,代不乏人,茫茫黑夜时有星光闪烁。明朝心学大师王阳明弟子王龙溪说过一句话,至今听来依然如雷贯耳:
众人和应,君子异应,圣人敌应。
翻译成现代语,就是:庸众说顺话,君子发异议,圣人唱反调。说得多精彩啊,知识分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君子和圣人,以监督政府、批判社会为己任,乱世危言,盛世也危言,与专制政权异趣异议反对敌对,对民主政府也并不一味顺应和应。因为,即使是好人好事是真理,也是需要"异议敌应"的。好人好事不怕批评监督,真理愈辨愈明愈斗愈响亮。何况真理往往也是相对的有局限性时间性的,需要时时监督警惕着异应敌应着,这样它才会不断地发展着成长着飞跃着,不然,就会枯萎、僵化、停滞,以致向错误、谬误转化。真理是不怕异应敌应的,异应敌应,应错了也是对,是对真理的反向支持。
民主社会的知识分子或反某项政策但不反政府,或反某届政府但不反制度,是同中求异,大同小异(大处同小处异)。专制社会的知识分子以反专制主义为主,对于具体政策措施,则异中求同,可同可异,应事应时而制宜。对于政府一些好的举措,如改革、开放、反腐肃贪、废除收容恶制等,自当支持。
知识分子对政府"异应敌应",在民主社会只要有一定学识能力就行,在专制国家则还要具备超异的精神高度、思想能力,要具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非凡勇气,要做好失去朋友、毁坏前程、忍受寂寞孤苦和种种打击迫害乃至随时入狱的准备。"在一个思想被禁锢的民族中,一切都无声无息,一切都在沉沦,一切都在退化和堕落"(邦雅曼-贡斯当),若是有能力并且有胆量在这种险境之中挺起来站出来抗拒这一切,有能力并且有胆力成为统治者眼中的异议分子敌对势力,是一种无上的光荣,称为君子乃至圣人,不亦宜乎。
专制主义的丑陋反动,有目共睹,天下皆知,但由于其邪恶凶残,敢于异应敌应、持真不屈者毕竟是极少数一小撮,绝大多数国民只能是党云亦云"和应"的庸众,仿佛没有热血没有骨头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影人。明-吴从先《小窗自纪》曰:后梁为北魏影国,谓附庸也,予请以一切依附之人为影人。
当然,王龙溪"君子异应,圣人敌应"此言仅就学术精神而发,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别说在政治上,便是在广义的文化思想上,他也不可能跳出儒家传统的窠臼,对"古圣"(孔子)和"今圣"(皇帝)搞什么异应、敌应。但是,比起共产党领导下文化上思想上精神政治上乃至学术上无不顺"党"应人、人云亦云、异口同声的知识分子群体来,还略胜一筹呢。
魏京生曾自诩:国际上都把他当圣人一样看待。众人嘲之,我认为魏君实至名归,无愧。在豺狼当道立、恶政猛于虎的今日中国,凡胆敢"异应"共产党、"敌应"假恶丑者,皆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皆无愧当今圣人之称。
东海一枭
2005.7.13
(民主通讯)(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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