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常化凯抢着先发言,这次龙天任不等常化凯开口,他就首先发言。他准备汇报两个事,一是水利局兴办的劳动服务公司开业,定于元月十八日搞庆典,邀请了省水利厅的领导和兄弟县市的领导前来参加庆典,邀请陈县长到时和省水利厅的领导剪彩。他刚说到这里,常化凯就打断说:“我们棉纺厂也定于元月十八日投产开业,那不是相互碰到一起了吗?”坐在园桌上首的陈青栋微笑着说:“好呵,这是我们祥龙县的形势一片大好嘛,上个星期有三个企业开业投产,这个星期又是两个碰到一起了还不好解决吗?把时间调整一下不就行了?”常化凯抢着说:“给一些上级领导和兄弟县市的请柬已发出去了,我们是改不了了!”龙天任不快地说:“我们水利局的几个局长,上一个星期已跑着给省水利厅领导下柬了,兄弟县市水利局的领导已邀请了。并且,开业时间早给陈县长已汇报了的……”“你什么时候给我说了准确的时间?”陈青栋不快地打断他的话说。
龙天任淡淡一笑说:“上个星期二,在县政府大门口,我和办公室的郝主任从门外进来,你和司机小雷准备出门,我拦住了专门汇报的!”陈青栋一挠光秃秃的头皮说:“这是我的记忆问题……,是不是年纪来了不行了?”几个副县长就讨好地说,才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就说年纪来了,总是记错了。常化凯就说:“你一天到晚日理万机的,在路上说句话哪就记那么好了?我可是在办公室专门汇报的呀!”陈青栋想了想,严肃地说:“这样吧,龙县长,你把时间向后挪一挪,放在元月十九号算了,叫水利局的几个局长再辛苦一下。省水利厅的嘛,可能有一个副厅长来,来了我不陪是不行的。纪念品准备了一些什么?”龙天任心想:“他真是管的宽,大事小事都管,万能县长!”因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回答说:“县市兄弟单位的领导大约五十多人,每人两袋本县产的高级茶叶,一条红塔山的香烟;省水利厅的大约七八个人,每人增加本地产的香油十斤,蜂蜜一盒……”他还没说完,陈青栋就抢着说:“你怎么老记得送什么土特产,现在人家谁还稀罕那些劳什子?--人家常县长就是想的周到一些。我看这样吧,给省水利厅的领导都换一换。”于是指示说,给省水利厅的领导改变纪念品:跟常县长的纪念品一样,--每人一个精制的电子钟,一个电子微波炉,两项价值一千五百元。并指定到县百货二公司购买。龙天任心想:“这样一来,比我当初预算的要超一万元以上了,另外,送钟是不吉祥的说法,不知他信不信这个?”想到这里,轻轻一笑说:“陈县长,不知你听没听过没有,送钟是不吉祥的说法吗?”陈青栋吃惊地道:“怎么是不吉祥的说法?”
龙天任一本正经地道:“我只记得在农村时,农民家里做事都不送钟的,所谓送钟,就是‘送终送终’,死了人才 ‘送终’。”他一说完,几个副县长都笑了起来;陈青栋就愣住了,常化凯这次处在了下风,他不甘示弱地说:“龙县长,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怎么能信这些歪理邪说?我的纪念品都买好了……”龙天任淡淡一笑,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常化凯说:“我是不相信这些歪理邪说呵,但我不相信,不代表收礼的领导们不相信呵?即使领导们不相信,不代表领导们的老婆和家人不相信是吧?”一席话说的常化凯哑口无言。陈青栋呆了一呆,严肃地说:“龙县长提醒了我,这非改不可,--常县长,明天换个别的礼品去!”龙天任心想:“很多人都说陈青栋迷信,今天一试,果然不错。”
停顿了一会,陈青栋问道:“你汇报完了吗?”龙天任忙道:“我还有一个问题,……钱门水库的维修资金问题,今年一年已平静地过去,明年的讯期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出问题,大坝的南端有明显的隐患,省水利厅只答应给两万元,那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县几个水利专家都认为是险库,大约还要五十万元的维修费……”陈青栋铁青着脸,不等龙天任说完就喝斥说:“龙县长,这事你前不久已提出来了,我现在财政上连行管人员工资都没钱发,哪有钱投资搞这方面的维修?别听那些水利专家的狗屁胡说,--要说他们是水利专家,不如说是水货专家……,钱门水库维修一事放在以后再说!”他一说完,常化凯就代头笑了起来。显然,是对陈青栋总结的“水利专家”是“水货专家”发笑。龙天任一面听着陈青栋的喝斥,心里一面在想:“省水利厅拨了二千万元的水利专项资金,他陈青栋仅跑关系就用了两百万元、用于新成立的‘创市办’撤县建市跑关系的‘活动费 ’三百万元、挪用一百万元修县委领导住宅楼,实际上,从中挤出一个零头都够搞维修水库了……”吃了闭门羹,他就不想说什么了,平静地说:“我只有这两个问题!”
他一停顿下来,常化凯就抢着说:“我汇报的工作三个方面:一是棉纺厂开业定在元月十八日,这是个吉利的日子,118,要要发。我们祥龙县要发,我们企业要发,我们在坐的大家要发……”他刚说到这里,十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龙天任挤不出一丝笑意。他心里明白,陈青栋时时处处为难他,对他耿耿于怀,其目的只有一个:不给实权给他,不给他实施个性化施政观点,而是时时处处抬高常化凯,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时,只听常化凯趾高气扬地说:“我汇报的第二个问题:我们兴办的减肥器厂、酶制剂厂和精制挂面厂等企业在陈县长的高度重视下,都处于热火潮天的建设中。现在遇到了一点资金贷款周转不灵的问题,大约还需要1个亿的资金。--我跟陈县长已汇报了我的想法,陈县长也同意我的意见,那就是大胆的利用各种人力资源,现在如果有人能打通省工商银行、农业银行的几个关系,我们给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的回扣,另外还给省里领导百分之三的回扣……”常化凯这一席话显然是对十几个副县长说的,意思是叫大家各自施展本领跑贷款,跑回了贷款就有利润很丰的“回扣”。意思是还是组织决定的,大家寻租是合法的,放心。
他一说完,十几个副县长都活跃起来,议论纷纷,跃跃欲试。龙天任想:“他们心血来潮办的几个厂,市场行情考察过吗?将来有效益吗?贷款后如何还贷?这都是一些问号,我找曾有兴自然能贷到款,但谁来还款呢?”“龙县长,你省里有不少的同学,能不能想一想办法?”陈青栋见他在发愣,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似笑非笑地问。龙天任心不在焉地说:“我省里的同学是多,但现在来往疏远了,何况他们都很原则,我可能打不响,可能会碰盯子。”
叶忠宝请冯际中代考,混了一个大专文凭后,从省城回到祥龙县。
叶忠宝被分在刑侦大队第三中队。上班不久,就遇到两件凶杀大案,一件是磷都镇一个十五岁的女中学生被强奸后杀害,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会望着警员们哭泣,不能为他们破案提供任何线索和帮助。叶忠宝的顶头上司--第三中队的中队长柯建金负责带队侦破此案。柯建金引着叶忠宝等人和法医勘探了现场,发现作案手段十分巧妙,柯建金就对破案没有信心了。对死者的父亲丁成昆进行调查后就含蓄地说:“我们现在资金困难,这案子又没有线索,侦破起来难度很大。”丁成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乞求说:“我希望您们为我做主,为我女儿伸冤……”跑了几天没有任何线索,柯建金就和叶忠宝等人,找到丁成昆家里,直接对丁成昆说: “我们现在办案经费紧张,你能不能赞助一点?”丁成昆就流着泪说:“我家里只有二百元钱,是准备买化肥的,我全给您们好吗?”说着就要进去拿钱,柯建金听后不快地说:“算了,你留着买化肥吧,我们慢慢帮你找破案线索!”走在路上,他与叶忠宝等人嘀咕说:“二百元,把我们当叫花子打发吗?”不几天又出现了一件偷窃杀人案:县城春江大饭店老板杜富生夫妻在自己私宅楼房里,被两个蒙面人翻墙入室,偷窃时惊醒了夫妇俩,蒙面人将他们夫妇砍成重伤后逃逸。抢窃现金和金银手饰五万多元。夫妇俩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和身材判断,是春江饭店以前一个姓钟和一个姓姚的厨师。
案子由柯建金带队侦查。在对杜富生的老婆高翠珍进行询问后,柯建金试探地说:“我们现在经费紧张,办案起来难度很大,叫我这个中队长也没办法……”只要是明白人,都会听出“经费紧张”的弦外之音,说明是缺钱开资。高翠珍当即表态说:“没问题,我支助一万元钱给你们,不够我再想办法!”柯建金双眼发亮,热情地说:“这样侦察起来就容易多了,如果要到外地追查,到时我们再与你商量!”又转向叶忠宝说:“小叶,你下午来与高老板办手续,到财务上交一万元钱,我们去找几个证人去。”
在刑侦大队工作一个月后,叶忠宝注意到,刑侦大队也有罚款的任务,完成上交资金任务仍然是刑侦大队的头等大事。不管从哪个渠道弄到钱,都算是完成了任务。
高老板交到二万多元钱时,柯建金才着手调查。根据所掌握了的线索,跑了几个地方就没有消息了,姓钟和姓姚两个厨师杳无音讯。后来,春江饭店的高老板得到线人的举报,引导公安人员将姓钟、姓姚的两个厨师抓获,案子才算告破。但是,两个厨子已将几万元资金挥霍一空,只有几千元钱的金银手饰了。当柯建金将金银手饰退给高翠珍时,她苦笑说:“我五万多元的被盗资金不说,又给了两万多元的赞助费,你们也没为我抓到凶手。还是我自己找到的线索,就换来了几千元钱的手饰!何苦要你们破什么案哟。”柯建金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这就不同了;我们为社会除害,为你伸张了正义嘛!”
未来的岳父、县委副书记陈传奎及龙天任在县委里各分到一套房子,叶忠宝组织人员帮助搬家。
几天后,陈春玉的父母就定了搬家的日子。搬家这天,叶忠宝喊来了麦建巷、毛华、代和亮等一帮哥们帮助搬家。到了陈春玉的家,早有陈春玉的一些表哥表弟、堂哥堂弟已经到了;这些陈春玉的亲戚,叶忠宝是第一次见到。只见他们有的穿的工商制服,有的穿着卫生检疫的服装,有的是厂矿企业的厂长经理。叶忠宝就悄悄的问陈春玉,这些亲戚都有身份了,如何肯来干体力活?陈春玉自豪地说:“这些亲戚都是我爸爸把他们从农村弄出来的,先打工,再想办法转商品粮、招工、提干。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搬家这点小事他们能不帮助干吗?”叶忠宝心里就犯嘀咕:“我这岳父开后门解决了这么多亲戚的工作问题,对我一开口就叫我学马列,原来用马列要求别人的,对自己就不马列了……”
陈春玉的母亲孙冰雪怕叶忠宝累着,不让他干重体力活,只要他捆包装箱,叶忠宝心里明白,这个丈母娘对自己特别疼爱。
在打包装时叶忠宝注意到,仅茅台酒、五粮液和人头马等等名酒就装了十多箱;没拆装的彩电、洗衣机、空调、微波炉等大小电器数不胜数;一些古玩陶器、字画应有尽有。叶忠宝不懂那些古玩陶器,迷惑地问陈春玉:“这些破烂玩意儿,爸爸还当宝贝似的收着有什么用?”陈春玉嗔怪地说:“这些是古董,一件都值好几千元钱呢,有的值几万元,你不懂就别多问。”叶忠宝吃了一惊,忙问:“这都是哪来的?是不是求他办事的人送的?”陈春玉恼道:“我爸爸那个环境的人都是这样的,他们不想收,但不收会得罪人,这你更不懂。”叶忠宝心想:“我这岳父是抓廉政建设的纪委书记,对别人满嘴地马列主义,原来也很贪呢。是不是政界的人士都是这样的?不知龙叔家里那些装咸菜的坛坛罐罐还搬吗?现在可能只有我龙叔是清官了。”想到这里,悄悄对陈春玉说:“喂,春玉,这些没拆装的大彩电、空调什么的,是不是妈妈给你准备的嫁妆?”陈春玉脸一红说:“我不稀罕嗟来之食。你是男子汉,有本事就自已挣;你挣不来,我也不怪你。”叶忠宝自吹自擂说:“你别小瞧我,等我当上官了,把银子码齐你脖子高,供我亲亲老婆用也用不完!”陈春玉骂道:“哼,臭美呢,我又没答应现在就嫁给你?快干活!”
新建的县委领导住宅楼在县委后面的最深处,共建了十五套房子。王中文和陈青栋早已搬进去了,防盗门关的严严实实。陈春玉的家在二楼,四室三厅三个厕所,每个室内都有固定的壁柜,大厅四十平方米。室内装潢十分考究,门框、墙群都是立体型的三夹板板块,边角线条点缀,凸凹分明,淡黄色的亚光漆将木纹的纹路称托得玲珑剔透;天顶是层层叠叠的石膏板吊顶,灯管隐没在石膏板里;地面是大方块的乳白色瓷砖。大厅小厅里面早已摆上了真皮沙发、太师椅、大彩电。整个布局十分协调、高雅。叶忠宝感叹不已,他曾听陈春玉说过,仅装潢就花了七万多元,他好奇地问她:“春玉,爸爸真会欣赏,把这房子装潢的比星级宾馆还豪华漂亮!”陈春玉说:“你真是孤陋寡闻,你没看王书记和陈县长的家哟。客厅大理石地面,房间高级木质地板,一套红木家俱就值三四万元呢。我们与人家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叶忠宝想:“老子什么时侯到这一天?
又过了几天,叶忠宝在办公室接到杨菊花的电话,请他帮助搬家。叶忠宝急忙前去与杨菊花商量了搬迁事宜。搬家这天,邀了自己的一帮哥们早早地来到龙天任家里。
搬家时,叶忠宝惊愕地发现,他龙叔家里的装潢比岳父家里的装潢毫不逊色。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次搬迁与两年前的搬迁有着天壤之别:成箱成件的名烟名酒还没有开封,名牌服饰、高档家用电器应有尽有;家俱、沙发全是崭新的。在人事局搬来的劣质家俱、旧电器和装咸菜的坛坛罐罐全都无影无踪。叶忠宝百思不得其解:“龙叔怎么也变成贪官了?两三年的时间就变化这么快?”后来突然省悟:“哦,是了,原是局长,现在是副县长,这是天经地义的了。……”
-待续(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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