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盾工程能够拯救中国的威权政治？

尽管中国目前离“世界强国”的距离还有很远，但在管制言论与媒体方面投入的金钱与人力之多，中国确实可以号称“世界第一”：连续6年，中国一直是世界上关押记者人数最多的国家，仅去年就抓捕了42位记者。在这种高压之下，媒体追求言论自由无异于踏上求死之途。传统的纸质媒体与电视电台早已万马齐喑，只会颂扬“党与政府英明”。而在资讯传播方面自由度相对高点的互联网，中国政府最近也痛下杀手。与以往的整肃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整肃的重点是各大学的ＢＢＳ。

斩断唯一的意见表达渠道：ＢＢＳ

从中国有互联网以来，中国政府就一直在发展与提高监控互联网技术，与此同时也从不间断对互联网的整顿。但以前的整顿主要针对思想文化类网站，各大学网站每次都能侥幸逃生，其主要原因是因为中国政府还想对外装扮出“大学是民主思想的摇篮”的假相。但从去年以来，各大学网站就受到越来越严厉的限制，第一个信号是北京大学《一塌糊涂》网站于去年9月13日被关闭，虽然有教授发起抗议，但这种抗议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今年3月份，形势变得更加严峻，中国资讯产业部颁布〈非经营性互联网资讯服务备案管理办法〉（2005年3月20日起实行），按照这一《管理办法》，中国将陆续开始严格审查各大小网站，并于4月15日以前重新备案登记，可以预见将有一大批网站被关闭。这次整顿的第一个“战果”就是将各大学的ＢＢＳ关闭或变成禁止外部访问，一些学校要求本校学生以真实姓名和学号重新登记，否则不准在论坛上留言。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清华大学的《水木清华》、南京大学的《小百合》ＢＢＳ、复旦大学《日月光华》ＢＢＳ、南开大学《我爱南开》站、武汉大学《白云黄鹤站》等进入唯读状态，校内网客无法再登录留言板留言，校外ＩＰ亦被禁止登录。所有网站对关闭网站的理由陈述非常简单，如《水木清华》只提了一句，大意为“根据教育部的决议做出如此决定”，武汉大学和南开大学的关闭理由是“ＢＢＳ本为学校内部交流所用平台，不对外开放”。

互联网开辟的言论空间将再次被压缩

中国政府这一举措将使互联网最后一块没有悬为厉禁的园地消失。近2年，随着金盾工程启动，中国的思想文化网站相继被关闭，只有少数大学网站的讨论区和留言板还有些许自由讨论的空间，从政治敏感问题到大众文化，在这些网站上还能见到踪影，虽然旋贴旋删，但网友至少还可以与网警在此打游击，玩猫鼠游戏。过去几年来一些著名的维权案件，均是通过网路传递资讯，才引起社会关注，迫使政府处理这些事件。如今这些场所一旦关闭，互联网时代为中国人开辟的言论空间将再一次被压缩。

这次针对大学网站的ＢＢＳ采取的行动，使网客失去了表达意见的渠道。因为在中国的网站中，只有ＢＢＳ是线民可以发贴的论坛，这对于中国人来说极其重要，因为在中国，由于政府垄断了媒体，掌握了全部的宣传的工具和阵地，成为一切资讯的发布者与制造者，而所有民众只是政府公布的资讯的被动接受者，ＢＢＳ出现以后，使任何人极易获得“发言场所”。网客可以在ＢＢＳ上表达压抑已久的意见，实现自己的“社会参与意愿”。这是互联网带给中国最大的好处。

不过，众多线民以为用网名可以肆无忌惮说话且不用担心暴露身分却是个误会。因为中国的金盾工程从技术上完全可以做到追踪上网发贴者的ＩＰ，并了解其真实身分。这次封堵大学网站的ＢＢＳ，主要目的是封堵线民表达意见的渠道，用前任中共总书记兼国家主席江泽民的话来说，是“将一切不稳定因素扼杀于萌芽中”，这样做有利于粉饰中国政府的国际形象，因为触犯言禁的人如果太多，抓不胜抓，而且容易引发国际社会对中国人权状态的批评，有损“党与国家的光辉形象”。

巨大的防火墙（The Great Firewall）和金盾工程

中国封锁网路的技术与中国使用互联网的历史几乎一样长，国际社会最初将其称为“The Great Firewall”，这个名称的来历大概是源于中国有举世著名的The Great Wall（长城），而这个Firewall（防火墙）的投资规模之大、技术手段之先进、以及封锁之严密在全世界堪称独一无二。但后来随着网路突破封锁的手段越来越先进，防火墙已经不够用了，中国政府于是投入巨额资金，着手建立一个庞大的网路监视与封锁系统，官方名字是“金盾工程”。

金盾工程1998年开始立案，计划于2006年完成，前期投资8亿美元约64亿人民币，名义上是公安自动化系统，实际包括一个综合的、多层的、包括网路各个环节的网路封锁和监视系统，涉及技术（电信与网路服务提供商）、行政、公安、国安、宣传等多个部门的系统工程，其核心是一个网路封锁与监视系统，功能是能看、能听、能“思维”此将其功能简述如下：

一、技术方面的主要功能：

　　１、封锁资讯，主要封锁国外网站和伺服器。包括封锁网站、网路交流关键字与电子邮件。采用的技术包括ＩＰ位址封锁、网页内容过滤、网址过滤、HTTPS证书过滤，等等；
　　２、对“重点”目标的所有网路活动即时监控，包括网吧监控、个人上网监控等。
　　３、收集情报。
　　４、破坏。如劫持功能变数名称，包括劫持个人电脑，给中国的企事业单位安装过滤软体、邮件伺服器过滤，聊天室和即时通讯软体内容过滤，并对邮件存档，报告。

二、对网路的行政管理。

包括对网吧的日常管理，决定网吧的关停，要求网吧监控软体与公安局监控系统联网；要求网客持身分证上网，以及个人上网实名制。对一些在网路上有越轨行为的网客，由其所在单位与学校做“思想教育”工作并威胁。

　　外国公司为了在中国取得市场份额与合同，都与中国签订合同，比如网路服务提供商必须对网路内容过滤，对网站内容“自律”不发布中国政府不喜欢的内容。

　　为什么名之为“金盾工程”？中国公安制服帽上的帽徽是面盾牌，该工程得名如此。中国公众看到这个名字，一定认为这是一个抵御外部攻击的电子防御系统，实际上，这完全是一个控制国内人民言论自由的系统。这个系统是江泽民与其儿子江绵恒父子两代共同努力的结果。江泽民曾向美国大牌记者华莱士表示“希望尽可能地限制对中国发展无用的资讯”，负责操办这一业务的江太子则表明“中国必须建立一个全国性的网路，独立于国际互联网之外”，通过这样一个封闭的网路，营造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假相。而电信业在中国普遍发生的高额贿赂行为，可以部分解释江太子如此热衷掌控电信业的经济动因。

“金盾工程”防御的是什么？

据哈佛大学法学院伯克曼互联网与社会中心（Berkman Center for Society）介绍，该中心研究人员曾测试从中国访问世界各国的204,012个网站的可能性，结果发现在这些网站中，至少有50,000多个网站从中国的某一地点或某一时刻无法访问；然后他们再次尝试从中国大陆的另一个地方访问这50,000多个网站，但仍然无法登入其中18,931个网站。该所研究员本．埃德尔蒙（Ben Adelman）对美国之音（ＶＯＡ）的记者发表谈话时说：“很可能网际网路上有十分之一的内容目前或最近被中国当局滤除。但具体比例无法确定。”、“譬如，我们发现，成千上万个提供新闻、健康、教育以及娱乐消息的网站，以及台湾的3,284个网站，都遭到封锁。”

被封锁的网站主要包括以下类别：

人权或中国异议人士的网站：例如“国际特赦”（Amnesty International）、“人权观察”以及数十个“法轮功”的网站。

新闻网站：ＢＢＣ（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网完全无法登入；美国有线电视网路ＣＮＮ和《时代》（Times）杂志有时无法登入；美国的公共广播系统（ＰＢＳ）、《迈阿密前锋报》（The Miami Herald）以及《费城问讯报》（Philadelphia Inquiry）的网站，也经常被阻断；被中国当局封锁的外国新闻网站还包括美国广播公司（ＡＢＣ）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ＣＢＳ），ALTA VISTA搜索引擎，以及美国一些大学的网站。

卫生健康类：包括“爱滋病护理基金会”（Aids Healthcare Foundation）和“互联网精神健康”（Internet Mental Health）的网站。

台湾和西藏的网站，以及宗教网站，如“天主教民权联盟”。

著名的Google搜索引擎排列的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前100家新闻网站中有42个网站被中国政府封锁。专家们还指出，中国当局的封锁名单不断更新，某些不常遭到封锁的网站，可能由于涉及敏感内容而遭短期封锁。

外国高科技公司欠了中国人民什么？

毫无疑问，中国的金盾工程是在欧美高科技公司倾力合作下完成的，这些公司为了金钱的目的，积极帮助中国政府建设了一个罪恶的监控系统。

最先对跨国公司与中国政府之间不光彩的合作披露与指责的人士，都是曾经参与中国互联网建设的专业人士，这方面有几份很重要的文献，一是前面谈到过的Greg Walton写的“金盾工程：庞大的中国电讯监控工程”，另一份是Ethan Gutmann撰写的“Who Lost China's Internet”。这两篇文章揭露了跨国公司与中国政府之间不光彩的交易。

为了争夺中国市场，许多跨国公司都放弃了自己当初对本国社会的承诺：与中国在经济交往中成为促进中国民主化的动力。西方公司为各自的利益在报价上互相残杀。通过支援国有新华通讯社的分支──中国互联网公司，“美国线上”（ＡＯＬ）、“网景”（Netscape Communications）和“升阳”（Sun Microsystems）都帮助中国政府宣传。为了在竞争中不落败，加拿大互联网巨人“Sparkice”炫耀地宣布：在它的网站上，只有中国政府认可的新闻。根据中国新闻报导北方电讯（Nortel）提供了声音和闭路照相机识别系统的软体──公安部已经将这项技术应用于监控系统。一家以色列公司则为中国电信提供一种“智慧内容确认”的软体（iCognito），可以在线民上网时进行即时检查并过滤资讯。

据“蓝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的James Mulvenon透露，美国“网路安全公司”（Network Associates）通过向中国公安部捐赠300个电脑病毒而得以进入中国市场。“蓝德公司”的报告还指出，有证据显示，中国政府不仅利用互联网灌输官方政治主张，还利用互联网自动散布对异议人士的指责，并且用大量垃圾邮件向异议人士的电子邮件位址“灌水”，使之瘫痪，用病毒破坏其他的网站与个人网页，等等。这些先进技术都是中国政府向外国著名的大公司购买来的。下面这一资料很能说明问题：中国占全球电讯设备市场约25%，据说这一比例还在继续扩大；但其中有一部分属于中国政府购买用于建立中国的所谓“安全系统”。

在引进这些技术时，与中国政府有合作关系的世界电信网路业巨头，有电讯业巨人“朗讯”（Lucient）、德国的“西门子”（Siemens）美国的“摩托罗拉”（Motorola）、“ＣＳＩＣＯ”、加拿大的“贝尔─北方研究实验室”（ＢＮＲ）、“Sun Microsystems”与“北电网路”（Nortel）等外国公司。中国网路使用的路由器和防火墙大部分是由ＣＩＳＣＯ供应。供应商们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技术在中国不是用于“改良人们的工作与生活素质”，而是用来监视、窃听或联机监听电讯，破坏中国人的基本人权。但他们对此装聋作哑，一些公司还振振有辞地声称：“如果我们不与中国做这种生意，其他国家的司也会做！”有名的搜索引擎公司Google为了获得在中国的业务，专门按照中国政府的要求做了一个“新的Google新闻中国版”，不采用中国政府封锁的新闻源。

在金盾工程的严格控制下，互联网给中国社会带来的与其说是资讯的自由交流，不如说是E-mail这一即时通讯工具对电信行业的冲击，以及网路色情。“金盾工程”一旦完成，欧威尔在《1984》这本书里描绘的世界将成为中国的现实，“金盾工程”这个“老大哥”将时时刻刻“照看”着中国人民。

── 原载《Taiwan News 财经文化周刊》2005.3.31总17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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