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隨筆】連祥子都不如了！

很久以前，在北平拉黃包車的祥子最大的人生目標是，憑自己的力氣和辛苦攢下錢，打一輛自己的車，拉上自己的車，天天不用為「車份兒」著急，拉多少錢全是自己的，憑自己的車和力氣娶個媳婦過上日子。祥子擁有過兩輛自己的車，不幸，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月，他的希望最終落空了。

很久以後，機動車早已取代人力車作拉客之用，並且據某些人說已經進入了「盛世」，可是拉客的司機們卻不能夢想開著自己的名正言順的出租車了，他只能被出租車公司管著，要想自己開出租，就得給車改個名，叫「黑車」。

不僅如此，同樣是租賃，出租車司機的選擇餘地也比祥子那會兒小得多。當年祥子打工的「人和車廠」裡高中低檔的車都有，願賃哪輛賃哪輛，好車的起價高當然車份兒也高，次等車氣派差些起價不能高，可車份兒也低很多。現在的出租車司機只能服從統一安排，說是為了維護北京的市容市貌，強迫司機換掉了「價格便宜量又足」的 「小面」、淘汰了價位尚可又省油的「夏利」，車的檔次步步高，車份兒節節升，出租車公司大把收錢，至於你費不費油、打車的人數受不受影響，那就管不著了。

想當初，老百姓在經濟上剛被鬆了點綁，開出租還一度成為個讓普通百姓覺得挺知足的差事，那時候的北京「的哥」素以能侃著稱，特別能聊個國家大事天下興亡之類的，說著說著就開到地方了。現如今，這個職業的性價比越來越低，愛說話的侃爺司機們也變得少言寡語了，你坐上車多半是聽一路交通臺的廣播，除非你非得要和人家搭訕，他才會應上幾句。應該是太累的緣故，懶得張口了。日益高漲的油價和居高不下的車份兒錢迫使司機們每天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其中至少十個小時是給出租車公司干的，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已有媒體報導過幾起壯年出租車司機過勞死撇下父母妻兒的慘劇。

現在開出租還是個高風險的職業。教我學車的教練就曾兩次被人用刀劫過，他說他很幸運，那些人只是要錢不要車，他們公司隔三差五就要通知一下，要大家注意安全，某某司機又連人帶車失蹤了，所以現在他不開出租改當教練了。這使我又聯想到祥子，他曾因自己的莽撞差點被抓去當兵，拉車時倒並沒有性命之憂呀。

近日北京的出租車又要提價了，相關部門還裝模作樣的開聽證會，有司機在網上（只能是在網上）說，他們車隊一百個裡頭有九十九個人反對提價，剩下那一個贊成提價的是聽證代表，接了領導賞的二環邊上一套三居室，領導讓說啥就說啥。末了那位司機補充一句：「給我一套房子我也說贊成」，意思是昧良心說話就能得大利益的事他也很想碰上一回。我願意相信這句話只是調侃。我願意相信，內心深處我們原本都是厚道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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