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过完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真正过完,没想到元宵刚过,就传来油价上涨的消息,汽柴油每升上涨两毛多,许多地区的油价重新破八。油价上涨,少不了招来怨忿,网上一时间舆情汹汹,一些媒体有意拿台湾同日调降油价作为对比,还有一些学者又开始鼓吹油业民营化市场化的老调,更多的人则再次翻出美国的油价和中国油价对比一番,以证明中国的油价的昂贵极不合理。
有发改委的专家试图解释说,中美两国的油价所含的税费不同,如果刨去含税的部分,两国的纯油价差不多,甚至中国还稍微便宜一些。那么中国的油价到底贵不贵呢?
在我看来,贵不贵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记得十几年前本人买第一辆汽车的时候,油价大约每升两块多钱,跟那个时候比,现在的油价肯定是贵多了,但是开车的人也多了好几倍。
把中国油价与国际对比,可以看到各种不同数据,其中最新的一份数据是彭博社公布的全球58个人均日收入大于3.5美元的国家和地区平均零售油价的排名(这当然是一份极不完全的数据,因为世界上人均收入大于3.5美元的国家和地区远远不止58个)。在这份排名中,油价最高的三个国家分别是土耳其、挪威和荷兰,油价最低的国家为科威特。中国的油价比世界平均水平低大约20%,比香港低72%,在58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在45名。但是这份报告还有一个项目比较有意思,就是看各国人们的油价负担,它是用一加仑97号汽油的油价在日均收入中所占比例来表示(1加仑大约合3.785升)。中国大陆人均日收入约为18美元,一加仑汽油价格占到了日均收入的26%,在58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9,因此虽然中国的油价排名比较低,但是因为收入低,油价负担排名却比较高。油价负担高的当然是那些穷国,最高的三国分别是巴基斯坦、印度和菲律宾,而负担最低的三国为科威特、阿联酋和美国。还有一份被引用较多的数据是包括了164个国家和地区的2011年世界高标号汽油零售价格排行,在这份数据中,中国的油价排在第98位,属中等偏下位置。
不管是哪份数据,目前美国的油价确实要低于中国,相对油价负担更是和一些产油国一样属世界最低之列。但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几乎是发达国家中唯一一个油价低于中国的国家,由此可以看出,在低油价上,美国的情况应该是比较特殊的。
有人说,中国人均收入只有美国的九分之一,油价也应该更便宜,如果是一般性的物价水平应该是这样,但这没有考虑到石油的特殊性。众所周知,石油在世界上是比较稀缺的资源,而且分布极不均匀,大多数国家的石油产量不够自给,需要从国际市场进口,因此除了一些产油国以外,原油价格是由国际市场供需决定,基本上全球一个价,并不管你收入水平有多低。即使许多比中国收入水平低得多的国家,如印度、斯历兰卡、刚果、马里、简埔寨、越南、尼泊尔等,油价比中国还贵。
美国和中国都属于自己生产一部分石油,但又需要大量进口的国家,相对来说,美国的石油产量更高,每年约3.5亿吨,稳位居世界第三(前两位是俄罗斯和沙特)。中国的年产量为2.07亿吨,排在第四位(2012年伊朗因为遭制裁产量下降将第四位让给中国)。而且,美国的石油产量是在资源潜力大大高于中国,许多储量被作为战略储备没有开发的情况下实现的。有专家估计,如果美国加大开发力度,石油年产量可以轻易突破5亿吨水平。此外,近年来美国发现了大量页岩气,对石油的依赖还有所下降。因此,单从资源禀赋和产出这方面来说,美国的石油比中国丰富。
除了石油产量的原因之外,定价模式也是一个因素。在基础原油价以外,世界各国的零售油价还是有很大区别,最高的每升汽油贵到合人民币16块多,最低的只有两毛钱。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区别,一个重要原因是定价模式不一样。比如美国和一些中东产油国的油价模式比较简单,主要是和国际原油价挂钩,再加上些加工、运输、加油站的成本,税费也较低,美国油价中税费大约占到10-12%。而欧洲国家由于注重环保等原因,政府在成品油价格中加征重税,油价普遍比美国高一倍。最典型如挪威,它年产石油1亿吨,是一个产油大国,但是油价却高达每升14块多,几乎比中国高一倍,原因就是油价中税费比例高达60-70%。相比之下中国的油价中税费比例处于两者之间,大约占到30%左右。
美国之所以油价较低,除以上原因之外,还与美国政府的政策有关。美国地广人稀,人们居住分散,对于汽车出行有特殊的偏好,因此美国政府对于石油资源的争夺和控制特别用心。作为世界警察,美国运用强大的军事、经济和外交力量,控制世界能源生产和交易,特别是在中东等地还不惜长年派驻大量军队。这些钱当然不是白花的,它保证了美国的海外石油供应的稳定性,再加上美国政府给予各大石油公司的大量优惠,相当于为石油供应的各种隐性成本埋了单,这些都压低了美国的油价。但是,这种政策,鼓励了美国人在用油上的大手大脚,比如美国人普遍偏爱耗油量大的SUV等车型,出门就开车,一家有好几辆车等等。显然,这种消费能源的美国模式是很难复制也无法持续的,在过去美国一家独大的时候还可以维持,但近些年,随着中国、印度等新兴国家的整体崛起,国际石油市场的需求已经不由美国人一家说了算。美国的国内油价也不断上涨,许多相对较穷的美国人已经感到越来越开不起车了。
现在中国人在许多生活问题上动不动就爱和外国特别是美国来比较,当然这一方面说明中国人的眼界和胃口更高了,但另一方面也容易陷入误区,容易产生不应该有的不切实际的期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美国的国土面积与中国基本一样(原来以为中国比美国略大,现在才知道我们的960万平方公里是有些虚报的,而美国的960万平方公里是实打实的),人口只有中国的五分之一强,因此无论中国如何发展,在许多与资源有关的消费模式上向美国看齐,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曾经看到有网友吐槽每月加油要1600元,开车成本高,仔细一看,说自己月收入6000元,不得不感叹,国人以这么低的收入就步入汽车社会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以中国的人口资源禀赋,在出行问题上,就不应该走美国的人人开车的路子。发展世界上最发达、最先进、换乘最为便捷的公共交通系统,应是中国追求的目标。因此,中国的油价贵一些不仅是必然的,而且从长远的可持续发展来看也是有利的。
附:2010年世界主要产油国石油产量
排名 国家 年产量 占世界比例
1、俄罗斯 5.051亿吨:12.9%
2、沙特阿拉伯 4.678亿吨:12.0%
3、美国: 3.391亿吨:8.7%
4、伊朗: 2.032亿吨:5.2%
5、中国: 2.030亿吨:5.2%
6、加拿大: 1.628亿吨:4.2%
7、墨西哥: 1.463亿吨:3.7%
8、阿联酋: 1.308亿吨:3.3%
9、委内瑞拉: 1.266亿吨:3.2%
10、科威特: 1.225亿吨:3.1%
11、伊拉克: 1.204亿吨:3.1%
12、尼日利亚 1.152亿吨:2.9%
13、巴西: 1.057亿吨:2.7%
14、挪威: 0.986亿吨:2.5%
15、安哥拉: 0.907亿吨:2.3%
16、哈萨克斯坦 0.816亿吨:2.1%
17、阿尔及利亚 0.777亿吨:2.0%
18、卡塔尔: 0.657亿吨:1.7%
19、英国: 0.630亿吨:1.6%
20、阿塞拜疆: 0.509亿吨:1.3%
21、印尼: 0.478亿吨:1.2%
22、阿曼: 0.410亿吨:1.0%
23、哥伦比亚: 0.399亿吨:1.0%
24、印度: 0.389亿吨:1.0%
25、埃及: 0.350亿吨:0.9%
来源:雅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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