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财产品可能是迄今为止落到中国储户头上的最大意外之喜。银行将理财产品作为储蓄的替代品向客户出售，这些产品是短期投资，其回报率要比中国低得出名的银行存款利率高出许多。中国的银行存款利率由央行强制规定。
但人们对银行将出售理财产品获得的资金如何投资却所知甚少，而我们在这方面所能了解到的情况似乎也越来越少。
虽然中国没有关于银行所发售理财产品的数量及构成的官方数据，但成都一家名叫普益财富(CNBenefit)的研究机构却在试图追踪了解理财产品所募集的资金正在流向哪里。
普益财富说，这些资金通常被投向六种不同资产类别中的一种，这些资产包括结构性存款、债券和银行间贷款、外币债券、企业债券、信贷产品和“其他”类别的资产。普益财富的最新数据显示，新发行理财产品所募集的资金目前有一半以上都投向了“其他”类别的资产。
这或许是个问题。
那些容纳了各种不同种类资产的金融资产通常会被归入“其他”类资产，这些金融资产会含有一些银行间贷款、少许外汇交易产品、或少量的结构性存款，由于这些资产是多种类别资产的混合体，因此难以对其进行归类。但分析师和银行家们说，“其他”类资产中目前正越来越多地充斥着银行贷款，因为各家银行正纷纷寻求继续向储户提供高利息的途径，它们希望以此在非常激烈的客户争夺战中继续占据上风。
惠誉国际评级(Fitch Ratings)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三月底，中国约有10万亿元人民币被投向了理财产品，这有可能意味着中国银行业借出去的钱比人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今年5月，中国新发行理财产品募集的资金只有37.1%投向了“其他”类资产。而今年9月，这一比例已提高到51.1%。
尽管政府监管机构努力要求银行就其理财产品所募集资金都投向了何处提供更详细的信息，但中国银行业的募款说明书却是出了名的语焉不详。(募款说明书常会说，将承诺把所募集资金的10%至90%投向债券。)
出现这种问题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发行理财产品的银行会将所募集资金投向一系列资产类别。从另一个角度说，其所发行的理财产品并非由具体的资产所支持，支持它的是一批范围广泛得多的资产。通过这种方式，银行就能用它发售理财产品募集的短期资金(多数理财产品的期限只有一到六个月)去投资长期资产，这类资产的利率较高。
直到不久之前，中国最常见的理财产品还是那些投资于银行间贷款和债券的产品，这些理财产品相对安全(中国还未发生过企业债券违约的事)且具流动性。普益财富说，今年9月份新发行的理财产品中，这类产品占40.6%，低于5月份时的46.13%。
但中国不断下调的利率却大大降低了这些产品的吸引力。中国央行在6月初和7月初先后两次降息。此外，自6月底以来，它一直在大力向银行体系注入越来越多的资金，拉低了银行间贷款的利率。这既降低了资金投向银行间贷款的银行理财产品的回报率，也降低了资金投向与银行间贷款利率挂钩的债券的银行理财产品的回报率。
普益财富的数据显示，6个月至12个月理财产品的平均收益率从5月份的5.4%降至9月的4.5%。虽然这低于其历史最高水平，但仍然明显高于中国央行公布的6个月 3.02%和1年期3.25%的存款基准利率。
通过将部分企业贷款放入资产池，银行可以推高向投资者支付的收益率。
渣打银行(Standard Chartered)经济学家王志浩(Stephen Green)在最近一份研究报告中说，就在十一国庆长假放假前，我们发现一家全国性股份制银行北京分支机构正在销售一款收益率为6%的一年期理财产品。鉴于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6%，银行同业拆息约为3.0%至3.5%，这一现象表明两个问题：其一，这款理财产品在制定收益率时非常大胆；其二，这款理财产品的投资策略非常激进，很可能向房地产和其它陷入困境的行业提供贷款。
中国央行制定的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6.31%。
这不是银行首次将销售理财产品作为补充贷款资金的替代性渠道，而且这也是一种不受充分监管的渠道。2010年，银行利用信托公司进行贷款证券化，然后将这些贷款证券化产品销售给储户。储户认为如果这些贷款发生违约，那么银行将承担责任。而实际情况是银行将这些贷款移出资产负债表，这意味着它们根本没有将这些贷款的违约风险视作自己的责任。最终银行业监管机构插手此事，叫停了这种做法。
上述过程相对透明，信托机构会向储户说明其购买的到底是什么产品。惠誉国际评级和其它数据供应商至少能够部分追踪以这种方式借出的资金数量。
但这一次我们几乎不知道资金到底流向何处，甚至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资金在流动。此类部分投资于贷款的理财产品说明书通常不会说明哪些企业会得到这些资金，甚至不会说明这些企业到底属于哪个行业。产品说明书甚至不会说明通过销售理财产品所募集的资金到底有多少会流向贷款。
以上所说的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无法得到那些难以获知的进一步详情的前提下，这可能意味着中国国内看似放缓的贷款增速其实比我们意识到的更为强劲；这可能意味着对那些认为理财产品同存款一样安全的投资者来说，一旦这些理财产品投资的贷款收不回来，投资者可能会毫无心理准备；这可能意味着银行将质量欠佳的贷款移出资产负债表，藏匿于理财产品资产池中，以此作为表面提升资产质量的一种方式。
至少这看来意味着中资银行正在进行一种“短贷长投”的操作。这实际上就是美国商业票据市场所发生情形的中国版──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美国商业票据市场全面冻结，导致美资银行出现现金短缺的现象。
历史表明，不透明的金融市场很容易被人滥用。一缕阳光可以向市场提供急需的透明度，同时又可能起到消毒的作用。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立场和观点)
来源:华尔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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