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每年在京城搞一把,会上的“演员们”倒是风光无比,可是不少人还是要为此去折腾或被折腾——申诉的冤民如飞蛾扑火,又是找有司衙门,又是撒传单,以为这些人还能出演把“青天老爷”,为之洗雪平冤;而为了营造“和谐”,交通警察、武警、保安、戴红箍儿的老头老太“侦缉队”都神经绷紧,在大街小巷亮亮他们的身影,一来必须保证“大道如青天,代表行无阻”,二来以其组织良好的队伍震慑住草民屁民。
这更加深了我的想法:我本人对两会“代表委员”不抱任何期望。
在中国的现行宪法中,代表的选举办法是有明文规定的,全国性的代表和省市的代表是不会直选的,不仅宪法中没有规定全国代表的人数,政协委员的选举办法和名额宪法中也没规定。
因此,两会也就是两个会而已,在法律上的定位不知从何说起。
人民代表是谁,政协委员是谁,他们谁代表了你,你选过谁,哪个人大代表为你在会上呼吁过什么,为你们的工作、钱囊、环境、奶粉安全以及为你孩子的结石呼吁过什么,你能不能在报刊电视台网络上批评他们,你能拍拍胸脯说你门清吗?!
但我对申诉的冤民和近期一些公民的公开信、陈情表、建议书,都持相当的理解态度,虽然从短期实际效果看,几乎等于零,但从长远来说,其意义决不可低估。
最大的作用,就是表明了公民的立场和态度,有的等于说出真相,有的表明决不可被征服的意志。
这是声音的力量。
就像我今天的这篇文章,声音很弱小,有人听到也会很不是滋味,有人也觉得很有共鸣。
争取自由和人权,首先就是从站出来说话开始。
这个体制把越来越多的人力和成本投入到维护表面的“和谐”中。人们未必能听到代表委员们的在会上的高谈阔论,但看到并深切感受到“代表”着“人民”的与会者,如何一年一度地把人民的基本“路权”也给代表了——这些其实是从技术层面上很好解决的问题,第一不见媒体呼吁,因为媒体都是官控的;第二,许多市民为此所付出的时间成本和体力精力,甚至包括底层警察们因此而付出的加倍紧张和辛苦——私底下可能也不乏怨声载道,党国高层决策人士是真不知道吗?
问题是:多年惯性如此,体制需要如此。
假如全国性代表、委员各有500人,而不是现在的几千人,找个大点的宾馆就全能住下了,讨论什么也都方便,也用不着经常进行道路交通管制。而且得真正节约多少会议费啊。比如北京北五环的北京会议中心,我想就能解决集中开会的问题。但是不行!人多与会议效率成反比,大佬们深谙其道;人多声音就更分散薄弱,大佬们也知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举手通过起来才更便捷嘛。如果只有各500人,500人中出几个特立独行之士,这特立独行的人又时不时来点特立独行之言行,呼吁点自由、人权、民主的普世价值,就麻烦大啦!
一些演艺界、体育界的委员、代表人士,在他们自己的行当是把好手,但于代议制政治和民主自由,他们懂得个什么呢,不仅谈起法律不如我的律师朋友们,而且如果实现公开的直选、竞选,也未必能选上,但也大言不惭,提点不痛不痒的提案,说点不着四六的话题,年年耗费中国纳税人的巨大血汗而已。
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生活着无数沉默、不幸的人们,他们耐心地观赏这一年一度的演出,当然,我不否定,像小脚侦缉队之类人是非常虔诚、投入地观赏,并且欢呼雀跃,容不得半点喝倒彩的。这些老头老太以及其他被震慑住的沉默的大多数,正是构成稳定与“和谐”的基础。因此,对于一个屡屡被征服的民族,对于一个曾经都参与制造现行体制与文化风俗的国民来说,都不要做一脸无辜状,这都是历史和现实的报应,每个民族都配得到他应得的。
但是,也有少许人站出来发言。我可以看成是忏悔和赎罪的开始,比如都曾经参与制造、拥护、容忍谎言。在历史的天平下,我们许多人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过错。今日国民的苦难,都有国民自己有意或无意选择的责任。
我们许多人重新选择,为的是自己不再像个奴隶跪着苟活,而能像个自由人有尊严地活着,并期盼我们的儿孙有一日能自由与尊严地活着。
美国畅销书作家克里斯·马修斯曾经写道:“1989年11月柏林墙被推倒的时候,我幸运在场。·····正是生活中的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和人格伤害,最终摧毁了东欧的社会政治体系。森严的铁幕之所以被撕开,因为当地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对东德官僚体制的蔑视,那是一种美化抽象民众、却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无动于衷、肆意羞辱的体制。”
尽管震慑、威吓从没停息并有加强的趋势,但民众的请愿、传单、公开信、呼吁,却越来越有从乞求、恳求到蔑视、冷眼的意味,此点,朝野各位人士、新闻工作者、未来的历史学家们不可不深察。
2009,3,5
写于大唐帝国边城,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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