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 朱自清 <兩會版>
盼望著,盼望著,兩會來了,委員們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委員們的身板朗潤起來了,肚子漲起來了,臉也紅起來了。
代表們偷偷地從包廂裡鑽出來,從政的,經商的。電視裡,網路裡,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推著,嚷著,開會打幾個盹,鼓幾次掌,舉一舉手,和記者捉幾回迷藏。步子輕悄悄的,北京飯店的床軟綿綿的。
政協的、人大的、無黨派,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提滿了提案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提案裡帶著貓膩味兒,閉了眼,彷彿已經房價不漲了、人們看病不難了、工資漲起來了!台下下成千成百的記者嗡嗡地鬧著,大小的官員飛來飛去。安保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人叢裡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城市的貧窮的無房戶們就應該無房」,不錯的,這才是真真的無產階級。城市的無產階級就應該無房,什麼廉租房,經濟適用房及公租房,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這樣城市的房子賣不掉了,租不掉了。然後將公租房的政策全部傾向於外來人員。(因為大城市尤其是上海大量的無產階級都是從事個體攤販、保險等不加金的工作,原因是政府更本不重視這些群體,忽略了他們的存在。)公租房只供加金城市人及外地人租賃,官二代、富二代勾結著城市的高官們,將窠巢安在繁華城市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著難產的喉嚨,唱出淫蕩的曲子,黃賭毒與之應和著。官員們關注民生的口號,這時候也成天嘹亮地響。這樣城市富裕了,上海富裕了。
其實城市無房的無產階級們還不如農民兄弟們,農民們還有自己的房子及一畝三分田。
兩會是最尋常的,一連就開十幾天次。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首都屋頂上全籠著一層霓虹燈。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草兒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片片金碧輝煌的光,烘托出一片權色而有撩人夜。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有無精打采慢慢走著的人;工地上還有穿梭的農民工,披著蓑戴著笠。他們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裡灰暗的靜默著。
天下腐敗的官漸漸多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也多了。城裡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也趕趟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鬱悶,抖擻抖擻落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計在於兩會」,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提案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忽悠著。
代表們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秀著。
社會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趕著我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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