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年苦讀,當我終於從劍橋畢業時,卻不能回家與我日思夜想的親人團聚。因為那時東偉因為堅持對法輪功的信仰,第二次被投入了勞教所。
在東偉被抓的隨後幾個月,我一直試圖在國內尋求幫助,不管是法律的、非法律的、正規的、不正規的,但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那時每和國內聯繫一次,過後我都要大哭一場。國內公安系統的輕賤法律、蠻不講理、對別人家庭痛苦的漠視甚至幸災樂禍,常常讓我氣憤而絕望。後來我終於發現,原來我的行為就像去求把家人擄走的狼,告訴狼自己的家人是多麼善良,求它網開一面,別吃了他。而在狼的邏輯裡吃哪個人可不是以這個人的好壞為標準的,是以狼的需要為標準的。
這一過程讓我徹底喪失了對中共的任何幻想。其實經歷了那麼多,倒不是我對中共仍抱有幻想,而是我對那些政府體制內的工作人員仍抱有幻想。因為我原來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接觸的也都是這些人,所以我知道這些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他們很多人甚至還有改良共產黨的願望。我想,那都是我的好同學,好朋友,怎麼會不幫忙呢?何況我們又沒做錯什麼。然而我終於明白,再好的人,在這個體制下也很難自主,即使有的人心裏明辨是非,也很難在關鍵問題上做出正確的選擇。連當年的總書記胡燿邦、趙紫陽都沒能改變了中共,普通的工作人員縱使再有良好願望,又能如何呢?反而會被它拉下水。
就信仰而言,是人的精神世界,是人對於生命、時空、宇宙的體驗與內心思考,完全不是一個政黨應該管理和能夠管轄的範疇,共產黨這麼痛恨有信仰的人真的只是為了所謂的維護自己的統治嗎?看了《九評共產黨》後,我才恍然大悟,共產黨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政黨,它是邪靈。所以有些人當你勸他退黨時,他的反應會出奇的激烈,就是那個邪靈在起作用。一個朋友勸她丈夫退團,她丈夫平時對共產黨也沒什麼好印象,結果那天差點把她從床上揣下來。過後問他為啥生氣,他也說不出來啥。一個平時一直尊稱我為嫂子的東偉的好朋友,在我勸他退黨時,竟然幾乎對我破口大罵。這些反常的現象應該使人更清醒了。只有去除了共產邪靈的影響,在沒有任何威脅、高壓的環境中,人的真本性才能顯露出來。
我和東偉第一次被抓時,我們周圍幾乎所有的人都很氣憤,覺的這麼好的人被關進監獄,簡直太不像話了。但這次東偉第二次被抓,雖然大多數友人還在幫我們,竟也聽到了一些很出乎我意料的說法。一個朋友對我說:「我再也不相信你們平時老說的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之類的話了。卜東偉可是大好人吧?他得什麼好報了?這不又被抓進去了,我看是好人沒好報!」
這使我意識到,這場對善良人的迫害不僅僅破壞了我的幸福家庭,而且在摧毀人心中的道德底線。如果人不再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豈不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那對人來說不危險嗎?
連東偉的父母也都覺得自己的孩子第二次被關進勞教所,簡直丟死人了,誰也不敢告訴。我告訴已經八十歲的老公公:您的兒子因為修真、善、忍被勞教,不丟人!丟人的是抓好人的人!然而一向很喜歡我這個兒媳的公公竟然衝我大發雷霆:「你們覺的真善忍好,那就等我死了以後再煉!沒死之前讓我過兩年安生日子吧!」高壓恐怖改變著人性,讓人對正邪、善惡、是非的選擇漠不關心,只求能安全的活著。東偉被抓後,可憐的老人耳朵已經基本聾了,靠助聽器才能聽見一點聲音,一隻眼睛也失明瞭。
這一切使我意識到,這一次我決不能就這樣任善良被邪惡欺壓,我要盡我所有的力量去營救東偉,我一定要讓天理在他這件事上顯露出來,要使人們對正的力量充滿信心。
七月初,劍橋耶蘇學院有一個聚餐會。儘管美景如畫,但我根本沒一點心思,可已經答應和朋友一起去,所以就勉強去了。沒想到那天有幾位英國政府的官員參加,因為英國的首相大多出自牛津,而部長及以下的官員大多出自劍橋,所以經常有政府官員的校友回學校參加活動。經主持人介紹,知道其中有一位看起來典型英國紳士樣子的人,是一位外交部的官員。我當時就想,能否請他幫忙營救東偉?可怎麼去和他說呢?他會不會認為被抓起來的肯定都是壞人而不肯幫我?
聚會進行中,這位外交部的官員突然朝我這個方向走過來。當經過我的時候,我用盡全身力量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某某先生,但聲音聽起來還是很小。他卻聽見了,停下來,關切的看著我。我說:「I need your help.(我需要你的幫助)」他笑了,十分優雅的答道:「My pleasure.(樂意效勞)」我開門見山:「我丈夫在北京被抓了!」他嚇了一跳:「為什麼?」「因為法輪功……」聽到法輪功這三個字,他立刻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我想進一步解釋,他卻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頭,告訴我:「我全明白,你不用多說了。」從他的表情,我知道了他完全明白法輪功在中國是如何被迫害的。
從這天開始,我開始了對東偉的海外營救之旅,開始在國外講他的故事,尋求善良人的幫助,正義力量的支持。七月底,我離開英國,來到了東偉工作單位總部所在的城市舊金山,與亞洲基金會的負責人見了面,請求幫助。在這裡,我召開了新聞發布會,開始在媒體上呼籲更多的關注和支持。並在舊金山中國城徵集簽名,呼籲國際社會關注東偉的安危。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已經記不清我走過多少地方,發過多少郵件,向多少國家的官員和議員求助過了。從他們同情、關切的反應中,我越來越堅信:東偉因為堅信真、善、忍而坐牢,不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丟臉的是抓好人的壞人!
國際大赦組織在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九日發布的新聞公告中,將東偉列為了良心犯,並提出全球營救。九月七日,歐洲議會全體通過了對《歐洲與中國》報告的修正案,其中也提出要求中國當局釋放東偉。聯合國也將東偉列為了緊急營救案例。德國外交部、瑞士外交部給我寫信表示過支持,其他各個國家的議員、非政府組織也有很多對我表示過支持和幫助。美國國會的那三座大樓裡,很多議員的辦公室都留下過我的足跡。今年,已經有多位美國議員寫信要求釋放東偉。我目前居住的美國加州已經有一些城市通過了決議案,譴責迫害,要求釋放東偉,還有更多的城市正在考慮通過這樣的決議案。
美國國會舉辦的中國宗教自由聽證會上使用了東偉的案例
在這一營救的過程中,我也常常落淚,卻不再是悲傷而絕望的淚水了,而是欣慰和感動的淚水。我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You husband is a lucky guy. (你丈夫是一個幸運的人)」我想他們是在鼓勵我繼續做一個堅韌的好妻子。我常常回答:「Yes, he is very lucky.(是的,他很幸運)」因為他得到了這麼多素不相識人的幫助,讓我一次次感動於人性的光芒。
就算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遭此不幸,我也不能袖手旁觀,何況是自己生死與共的丈夫。只要他一天不獲自由,我就一天不會放棄營救的努力。我會向所有我能接觸到的人講東偉的故事,直到他堂堂正正回來的那一天。我知道還有很多和我一樣也在經受同樣不幸的人,所以我在營救東偉的同時會讓更多的人瞭解這場迫害的真相,盡早結束這場迫害。
就像《九評》中所說:「雖然中共表面上擁有國家一切資源和暴力機器,但是如果我們每個人能夠相信真理的力量,堅守我們的道德,中共邪靈將失去存身之處,一切資源都將有可能瞬間回到正義的手中,那也就是我們民族重生的時刻。」
(今年三十八歲的卜東偉是總部設在舊金山的美國亞洲基金會北京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他因修煉法輪功於二零零六年五月十九日被從家中抓捕。後被非法判處勞動教養兩年半,現關押在北京團河勞教所,已經整一年。卜東偉的妻子婁宏偉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自丈夫被抓後,婁宏偉多方呼籲營救,現已得到歐盟、國際大赦等機構及美國、英國、德國等多國議員的聲援和幫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