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類旁通

友人文某，字道諦，專攻印度哲學。熟讀奧義書，精研吠檀多，尤擅因明之學。析商羯羅《因明入正理論》，鞭辟入裡，無懈可擊。道諦為人，倍極認真，事無鉅細，窮究學理。文革之中，頂峰論盛極一時，道諦期期以為不可。曰，頂者，極限也，倘若發展，勢必下跌。以峰腰為喻，選點最佳。既已居高臨下，尚可繼續發展。倘頂峰發展，相提並論，則邏輯不通。與同仁相議，欲上書朝廷，促其更改。當其時也，儒生自保者眾，士風不存。不旋踵，同仁告密，治道諦犯上之罪，打入黑牢。及至牢中人滿為患，方驅逐京城，發配潮州。然終不解同仁告密之因，雖以因明辨析，不果，遂鬱鬱寡歡。某一日，道諦徜徉潮州集市，有鬻猴者，置十數猴於籠中代價而沽。駐足觀之。籠中猴，或為嗜猴者美饌，或為養猴者寵伴，實吉凶未卜。於焉，或跳躍奔突，或閉目養神，或無聊嬉戲，或俟機逃亡。逢市猴者至，皆靜觀之。似有辨人之能。道諦靜觀良久，群猴神態如常，一嗜猴者至，群猴俱驚恐，嘶嘶嘈嘈，惡聲發於肺腑，上上下下，越獄迫在眉睫。道諦暗忖，籠門開啟，群猴必逃之夭夭。故興趣倍增，欲觀究竟。知嗜猴者屬意選購，鬻猴者操刀一柄，隔籠而舞，群猴頓然鴉雀無聲，面有懼色，靜待候選，盤算自保之道。良久，嗜猴者選中其一，以指示鬻猴者。眾猴曉其意，未中選者，不復驚恐。中選之猴，狀異其群，初，縮至角落，繼，遁入猴群之中，企圖矇混過關。籠中復騷動，令人眼花繚亂。鬻猴者揮刀者再，籠中復靜，景象驚人。但見眾猴同仇敵愾，押送中選之猴至籠口，鬻猴者輕取之。歸，道諦解同仁告密之因。

送交者: 黃楊 2004年11月29日12:16:25 於 [笑林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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