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朋友接近阿君,覺得他是一個質樸、健談、大而化之的人,而從提出要採訪他和在採訪的過程中,才發覺他身上那種學理科的人士所特有的嚴謹、審慎。沒有絲毫的誇張不說,談話從來不離題。省去了我從漫無邊際的採訪中歸納出一個主題所要動的腦筋。
這個主題是從他自己的實情出發的,講述的是一個有著北美教育背景的電腦本科生,如何開始在北美電腦公司工作;以他所體驗到的工作中的種種細微之處,告訴後來者該注意什麼,該如何適應。
( 我是 2004 年 5 月從約克電腦專業畢業,之前和之後一直有通過網路做一些 PART TIME 的幫人寫程序的工作。剛畢業,我嘗試在多倫多找電腦工,但多倫多當時 JAVA 的工不好找,人也太多,就開始想找美國的工。
為什麼想到要找美國工呢?一是因為美國的電腦工作機會多,另外我有一個優勢是, 2004 年的時候,我既拿到了學位,又正好入籍。所以,我去美國,比較容易拿到工作簽證,叫 TN VISA ,是專門針對加拿大公民,且有相關學位和相關工作經驗的人。
因為我喜歡加州,所以,目標就鎖定在加州。去年 10 至 12 月份,我通過網路聯繫到加州一家電腦公司,面試完了,他們寄來 OFFER ,我自己拿著 OFFER 直接去 BUFFULOR (賭場旁邊的那個城市)辦了簽證。今年 1 月,就去上班了,因為是短期 CONTRACTOR (合約工),所以在加州只工作了 3 個月。
回來後,今年 5 月初,我去了弗羅裡達,開始也是 CONTRACTOR ,但對方說有可能轉 FULL TIME 。做了快 4 個月,感覺壓力太大了,不想轉 FULL TIME ,就退出了。這個公司的要求比較苛刻,給你的是 40 多個小時的工資,但工作量幾乎是 50 多 60 個小時。我現在理解了,公司當初說可以轉 FULL TIME 就是在暗示:超時工作是沒有錢拿的。而第一份工完全是 CONTRACTOR ,在公司呆 8 小時就可以的。
1 、不要問太多問題
我工作的第一個公司是大公司,有 1000 多人,很規範,整個制度很好,人際禮儀是代表美國正統文化的那種。我去的時候,他們的 PROJECT 是比較新的,前一兩天我就希望能盡快上手,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問了一些旁邊的同事和 TEAM LEADER 。
第三天中午跟一個越南華裔同事一起吃飯,他也是一個 CONTRACTOR 。他對我說了自己的親身經歷。以前他去一個新公司的時候,不到一週就被炒了,原因就是他問的問題太多了,讓人覺得他不能勝任工作。我後來明白,他其實是在善意地暗示我,不要問太多問題。
我回想了一下,第一天剛去的時候,大家對我都挺友好的,第二天,他們就沒有什麼話題了,我當時還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反應,第三天我通過這個同事才知道原因所在。所以,有什麼不懂的,就上網查資料,自己鑽研,沒有再向周圍的人問過多的問題了。對一些真正要問的,我就事先發 E-MAIL 給 TEAM LEADER ,以免在上班的時候打擾他。
事實上, CONTRACTOR 用一個形象的比喻,就好比是一個炸彈專家,要去突破一個個技術難關。人家是有緊急情況才請 CONTRACTOR 的,人工也 PAY 得很高,如果你表現出不勝任,想長期呆下去肯定就有危機。
而且,你自己要警覺,從別人對你的態度也看得出一些問題。比如 TEAM LEADER 的話也突然變少了,也許他就是暗示我要少講話了。
2 、要有團隊精神
我工作的加州那家公司很大,總共有 5 個 TEAM ,每個廳大概只有一兩個中國人,總共可能才七八個人。中午吃飯有一個小時時間,有時候就跟幾個同胞在一起聊天。從他們那裡,我知道,一兩年前,公司的中國人還是比較多的,後來被一些其他亞裔如印度,越南,巴基斯坦的人頂替。之所以這樣,他們暗示說是中國人的 TEAM 不怎麼團結。比如,有的項目在規定的時間沒有完成, TEAM LEADER 會問為什麼沒有完成,中國人就在 TEAM LEADER 面前說別人的技術不行,推委責任,而這又會反過來讓 TEAM LEADER 覺得他本人只注重個人表現,不願意跟同事分享你的技術。最後整體的感覺是,中國人的團隊精神不夠。而印巴人互相之間討論很多,肯互相 SHARE 他們的 IDEA 和技術。所以,慢慢地,中國人很快就給替換掉了。
我想我的中國同胞之所以這樣對我說,也是在暗示我要有團隊精神。他們之所以留下來,是有他們的生存方式的。
所以,我覺得在電腦公司上班,所要考慮的不僅是技術,還有周圍的人際關係。基本上,公司能夠把 OFFER 給你,表示你在技術上已經過關了。但在具體的工作中,每個人都有不懂的時候,問題是你要如何應付它。通過朋友,通過同事解決問題的時候,也要考慮怎樣可以不打擾人家或者令到人家對你沒有意見,這都是自己要把握的分寸。
3 、技巧地處理溝通問題
在小公司裡做,你的知識面要很廣才能適應。要通盤考慮其他人的工作,產品從開始到最終交付給客人的整個過程都要很瞭解。最好是自己能把整套軟體裝到自己的電腦裡去運行,懂得在電腦上如何測試整套產品。
我在弗羅裡達那家小公司做的時候,除了要開發,還要給客戶解決很多問題,比如安裝、調試以及維護等。通常不僅要知道問題在哪裡,還要懂得解決問題的方式。對方如果對你們開發的軟體不滿意,還要懂得怎樣去說服他;如果對方仍不滿意,還要考慮怎樣向自己的 TEAM LEADER 去報告問題。
通常溝通的方式有電話, E-MAIL 和面談。有可能三種方式都經常會用到。用電話溝通,不需面對對方,但你的聽力就要很強,口語要強;面對面就要會從別人的語言、表情和肢體迅速領會別人的意思,並當面作出反饋。
我發現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你代表的是一個公司,穿著、用語態度都不能馬虎。我在美國電腦公司工作,穿著平時一般是便服、便鞋,便服一般是有衣領的,但不能穿牛仔褲,不過,在美國,週五大家都是穿牛仔褲和波鞋。
剛開始,中國人常常會因為這些非技術的東西,會因為不會表達,令客戶不滿意,老闆不滿意,從而也很有危險感。我一開始也存在這樣的問題。語言不好,就經常採取 E-MAIL 聯繫方式,比如,某段話聽不懂,你不要直接對他說你聽不懂,話可以婉轉一點,讓他把問題 E-MAIL 給你,然後在電子郵件中給他一些解答,這其實也是一種技巧。
即使你的聽力沒有問題,對別人一些暗示的話語,你也要 " 聽 " 得明白。如果人家說 " I'M BUSYING AND I DON'T HAVE MUCH TIME NOW 。 " 表層的意思,大家都懂,但深層意思,就是要你不要打攪他。你怎麼反應,很重要。這邊的禮儀其實並不完全像很多人以為的那樣。他們有意見,的確是喜歡當面說,但他們也不會直接了當地說,會說得很隱諱,很有技巧,會讓你聽得很舒服。這也是他們的涵養。但你就要會聽了。
反過來,如果你直接向上面反應一些問題,他會覺得你不好,才會說別人不好的。你有問題要反應,也要很有技巧。
其實,我覺得,在電腦這個以技術為主的行業裡, COMMUNICATION 也要佔到工作的 30% 左右,能力也要很強才行,不能不考慮。
4 、巧借外力
在第二個公司那裡做一個 PROJECT 的時候, FRONT PAGE DESIGE 不是我的強項,而且當時那個 PROJECT 時間上又很緊,我後來就想到一個方法,通過網路交給別人去做。我覺得這也算得上是一個經驗,很多這個行業地人可能都會有這個需要,也可能有很多人已經在這樣做。
在網上找別人幫忙寫程序,當然是要付費的。不過,在有些時候,如果你做不了,可能整份工作都沒有了。當然,這也看你的 PROJECT 能否分割,以及能否找得到人。我想到這一點,也是因為我以前在網上曾經這樣幫人寫過程序。所以,反過來推理,我也可以找人來幫我的忙。
5 、當領導有專長
我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喜歡大公司的。一個原因是,壓力沒有那麼大,另一個,它的管理比較規範合理,不會把人逼得很厲害,整個素質禮儀也會好很多。而且,分工也很細,通常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
在電腦行業來說,通常在大公司,要 LAY OFF 的話,一般是整個 TEAM 被 LAY OFF ,除非有特殊情況,才可能 LAY OFF 個別一兩個人的。辭職是另當別論了。
而我幹過的那家小公司,我所在的 TEAM 一共才六個人,管理比較亂,文化也很不好。不僅經常要超時工作,而且,一個人要懂很多方面才行,要求很過分。所以,我一去就遇到很多困難,而他們的管理又非常嚴厲,感覺非常不好。但說實在的,這樣的小公司在美國很多。
我的感覺是一個 TEAM 裡如果有一個印度人的話,很快就會把整個 TEAM 都換成印巴人的。而中國人通常沒有這麼強的能力。主要還是觀念的差別。他們之間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方式跟中國人完全不同。他可能不會想到我自己怎麼生存,而是會考慮幾個人綁在一起怎麼生存,是以種自覺的考慮。而中國人可能是考慮自己怎麼出人頭地多一點。
這也是文化的不同。中國人以為自己強了,就好了。這個想法單純來說也沒有錯,但在具體做法上就會影響到別人。好比我們的上司,他永遠想的是全體,不會認為某個人的表現有多好,無論你的表現多好,他也會認為那是應該的。當然,如果你的表現非常好,他也會給一個較高的職位給你。
在這邊做 TEAM LEADER ,除了要有語言優勢,還要有文化背景上的優勢。而中國人在這兩方面都沒有優勢。所以,對有人說的,中國人在這邊的電腦公司很少能達到領導層,是因為不會溜須拍馬,我不認同。以我在美國電腦公司工作的經驗,我沒看出有拍馬屁的現象。在我的眼裡, TEAM LEADER 的確是有專長的。他真的要把整個 TEAM 渲染得很好。他既懂得向上面去推銷整個 TEAM ,讓上司覺得這個 TEAM 完全能夠勝任工作,也知道怎麼去分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