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伊始,就「交代」師傅,可走臨江路,那裡車少,也沒紅燈,暢通無阻。「那條路太繞了,市中心現在不堵車!」似乎經驗豐富的老師傅,邊說邊把方向盤往市中心的方向轉,油門一踩,我們向那一路紅燈呼地扑了過去。車行幾十米,拐過一彎道,但見前方街道之上,車水馬龍,「堵車了!」老師傅哀嘆並急打方向盤準備調頭。無奈觀後鏡顯示,接踵而至的大小車輛已經把我們的退路堵了個嚴嚴實實。見此情景,我已無話好說。老師傅自我解嘲地嘀咕:「往常這時候也不堵車的啊!」
對,往常這時候確實不堵車!在西部一個二級城市,堵車本就難得一見,而且當時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居然堵車堵出一兩里路,莫不是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在心裏問自己。職業習慣和好奇心讓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付了出租車錢,另叫了一輛摩托車,在車陣中緩緩向前穿梭。一路過去,不見有事故發生。我正納悶,摩托師傅急剎車,幸好是見縫插針地緩緩而行,不然,這一剎非讓我飛上一段不可。我驚出一身冷汗,抬頭一看,我們的摩托車已經到了機場路口,正前方,兩交警做個停車的手勢。再往上看,就在交警頭頂上,綠燈睜著大眸子盯著我們,盯著我們身後一長串見綠燈而不行的大車小車。我疑惑不解:「師傅,不是綠燈嘛,幹嗎不讓走?」不等載我的師傅回答,旁邊出租車上的師傅搶過話去:「當官的來了,要讓當官的先走,我們都等了十幾分鐘了!」
那師傅話剛落地,只見機場方向駛來一輛警車,後邊跟著一長串小轎車,大概就是出租車師傅說的「當官的來了」吧。初一數,得三四十輛,後邊還有一輛警車跟屁,那陣勢,讓我想起了「高祖還鄉」。警車越來越近,行至路口,我們頭上的綠燈還亮著,而官車要去的方向,紅燈亮著。原以為警車看見紅燈要停下來,然而,坐在駕駛座上的警車司機似乎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就呼嘯著迎著紅燈「闖」了過去,後邊的官車,也毫不猶豫地跟上。車裡的人,全然沒有闖紅燈的愧疚之意,眼看著旁邊堵得密密匝匝的車輛和行人,有的甚至搖下車窗接受這充斥著無奈和滿心詛咒的「注目禮」。這就是那群據說是「人民公僕」的奴才?這便是在先進性熔爐裡煉出來的據說是已經先進合格的官員?這便是知榮辱的xx黨的領導幹部?他們過路,主人要堵了幾里路的車來給他們提前讓道,哪家的奴才這樣霸道?看到紅燈,眼也不眨就闖了過去,這是如何的知榮辱?這樣下了飛機就違反交通規則的官員來視察,能視察出個什麼樣的生產力?眼見這一群視紅燈如無物,視道路交通法規如無物的官老爺們過馬路的架勢,一連串的問號充斥了我的大腦。
在官車魚貫而行的那幾分鐘裡,我一直不停地盯著馬路邊上那盞仍然亮著的紅燈,一向說一不二的她,此刻竟變得如此可憐。她被那兩個指揮交通的警察的手給摀住了嘴,空掙紮著再也喊不出來了。他看著幾十輛車違規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闖了過去,她想行使自己的權利,讓他們遵守連小學生都懂的「紅燈停,綠燈行!」的交通規則。然而,這個時候,我分明看到了紅燈的無能為力,委屈的淚水打濕她明亮的眸子。我相信,她不是在為自己流淚,她是在為綠燈下那一群被稱著主人卻淪落到連法律法規也無權遵守的地步的人而落淚。在權力面前,法律法規顯得脆弱而無奈;在權利面前,主人比奴才還奴才。
回想起前段時間有個交通廳長,宣誓說決不闖紅燈。看昨日那官車過街之架勢,越發相信這位廳長的宣誓其實只是作秀。試想,如果有一天,這位廳長帶一幫人下去檢查,其手下交警掐了紅燈,攔住行人,讓廳長大人的車先行,難道這位廳長會號令司機將車停下,讓行人先行麼?我看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