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做錯了10個
劍橋的「肯德基」面積差不多就兩個教室大(包括廚房),小得要死。
作為新手,一切從簡單的做起,比如擦桌子,拖地等等,組長彼得都手把手地教我,可我卻經常做錯,其實那也不能怪我,因為他的英語太棒了,我一開始常常反應不過來。後來有點習慣了,也就知道該做什麼了,幾下就搞定了!於是我就要求做廚房的活兒,彼得聽了直說我「幹得不錯,非常棒!」當時聽著頗有種自豪感(後來才知道外國人都這樣說),於是幹活興致特高,馬上學會了做粟米棒、炸薯條、炸無骨雞柳,等等。
在英國的肯德基有6種漢堡包,作為操作者,還要會做兩種捲餅(一種用麵餅將奶油、生菜、無骨雞柳、番茄裹起來吃的東東,有點像很大的春卷)。漢堡做法很多,有時還要按顧客的要求做,什麼沒有生菜呀等等,特別複雜。可惡的是,「雞柳」和「雞腿」漢堡的做法實在是差不多,最後我只記住了「雞腿」在上面而「雞柳」在下面。問題還有很多,比如用於漢堡和捲餅的奶油是不同的,別忘加乾酪等等。
悲劇最終還是發生了,在做我的第二個捲餅的時候,我將一塊辣雞翅放了進去,雞柳雞腿兩者太像了,區別只是一個是無骨的一個是有骨的,而我把有骨的雞翅放在……更糟的是,那個捲餅竟然賣了出去,結果可以想像,那位買主的牙齒估計小命不保,為此我緊張了半天。
那天,最後兩個小時的漢堡都是我做的,累計做錯了10個,但是我總算知道了怎麼做,感覺不錯。
新一週的工作時間貼出來了,我竟然在週六、週日下午和老闆一起打工!
我的任務是炸各類東西,而老闆是裝薯條的。在這一天,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辛苦,在老闆身邊絕對不能偷懶,6個小時,僅僅休息了20分鐘,而且我的動作必須快,週六人太多了!回家的時候傷痕纍纍,被那些該死的300多度的炸薯條的油燙的!最後換回一句---幹得不錯!
■我是收銀員我怕誰
那是一個星期天,老闆竟然和我說:你應該學學怎樣做收銀員,「不會吧,有這麼好的事?」心裏雖然嘀咕,口裡卻不能慢,忙說:「當然,我會去學。」
可老闆偏吊我的胃口,第二三兩天,他都沒和我談起這件事,不會是放我鴿子吧?豈有此理!第四天,我決定毛遂自薦。「嘿,老闆,我能不能學學怎麼做收銀員呢?」「當然可以,亞當,你去教林怎麼做,不過要在只有一兩個顧客的時候。」接下來的幾十分鐘,我一直在尋找顧客少的時候,老天卻和我作對,偏偏讓客流量在函數圖像中呈與X軸相平行的一條線,不多不少,卻總是連續不斷!機會最終還是來了,一位女士單獨走了過來,我馬上向彼得示意,他點頭同意,我叫來了亞當,開始了我的第一次收銀員之行。「你需要什麼?」我需要微笑著說這句話,但當時我是不是微笑呢?不知道,要命的是,由於太緊張了,我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話(也許是她的口音本來就不怎麼樣)!沒關係,「對不起,你能再說一遍嗎?」她又說了一遍,我還是沒聽清,於是亞當趕緊接上,並不停地解釋「對不起,他正在實習。」
我我我,唉,還是經驗不足呀!不行?我再試,我是收銀員我怕誰!不練哪兒來的成功?(我一直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當時怎麼就這麼自信?)於是我抓住所有可以抓住的機會,練習和顧客交往,問題又出來了,我好不容易聽懂他在說什麼,卻找不到他要的東西在收款機上的鈕在哪裡,每每找鈕要花好大的工夫,一旦超過3秒鐘,我們的亞當兄馬上就會幫我找出。但依靠人總不是個辦法,於是一有空我就趴在收款機上,記那些按鈕,俗話說:熟能生巧,巧能生精,我這重點中學出來的還記不住幾個單詞位置不成?做了五六個人之後,就有點感覺了,在不停地說之中,既能鍛練口語,又能鍛練聽力,同時還能賺錢。
我是收銀員了!整個晚上我都在喜悅之中,我發現我還是挺行的,在家裡嬌生慣養的中國小孩子,就像我,到了國外,照樣還是能吃得開。
■永遠不和顧客爭吵真難
沒過幾天,我正式成為一名收銀員,由於我到英國還不到一個月,既不很瞭解英國人的紳士風度,而且英語水平也不怎麼樣,何況以前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職位。於是,差錯就一個接一個地出來了。
那天,星期天,也是我到肯德基以來最忙的一天,整個下午,人們一直排隊到門口。
當事人是一個40幾歲的英國婦女,我為了不出差錯,每次要重複一遍給顧客聽,當然這也是規矩。當我複述第一遍的時候我見那位婦女沒有認真聽,於是我又複述了一遍,一般的英國人也許第一遍沒有認真聽,但第二遍一定認真聽,可是這位「老姐」還是沒聽,在管閑事,按規定,我不得不重複第三遍,就在這時,她生氣了,說我怎麼這麼慢!竟然還叫來了老闆。跟老闆說了一大堆話,雖然說得快,但是我卻能聽懂大意,她說:「這個人怎麼工作?……這裡是英國,沒有他這種外國人說話的份兒……你應該把他炒魷魚……」老闆一直在前面滿臉堆笑,態度很好地把她哄好了,我在後面看著怎麼也不順,想發火,想扔下我的工作,向她討個公道,但我還是努力克制自己,只是當時的臉色一定不好。
下班後,老闆把我叫到了一邊,對我說,我也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在收款機前,作為收銀員的你,就必須做到「永遠不和顧客爭吵」,這一點很重要,知道嗎?我點頭稱是。
一連幾天,我都做得不理想,我也想過放棄,放棄是辦法嗎?放棄就意味著我放棄自己好不容易爭來的機會,說不定還要離開這兒。放棄就是失敗,更何況在英國,肯德基就是我的飯碗,拿到一個飯碗也不容易,豈能隨意丟棄?為此又是幾天的幾近失眠!我決定堅持下去,必須堅持,因為沒有退路,我要為我的信念而奮鬥,為我自己的生存而奮鬥!
■黑暗的50個小時
包括組長在內的大多數英國員工,總是能偷懶就偷懶,把工作交給我們年紀小的,或是中國人干!明顯的不平衡,但是,又不能提出異議,誰叫我們是寄人籬下呢?沒辦法,別人休息我們不能休息,有的時候一個人在休息,一個人在後面統計,一個人炸雞,前面就只有兩個人了。
這裡我要感謝我的表哥凱文同志,在最困難的時候,他是我的最佳搭檔,而老闆應該感謝我們,因為沒有我們倆,就得關門了!這句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嚴重,因為最後幾天,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回家了,英國人也有的去度假了,更糟的是,一位干了兩年的員工也走了,不幹了。那段時間也是我到英國後最艱苦的一段時光,白天學習,晚上打工到凌晨,每天都是如此。
那個星期,我光打工就超過50個小時,還特別累,因為人員編製到最小了。前面就兩人,我和凱文,他做收銀員,我去包裝食物,同時我還要炸薯條,裝薯條,有時還做漢堡,平時至少三個人幹的活幾乎全壓在我的身上!人多的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什麼服務的準則(有一條是不能讓顧客等5分鐘以上),都去死吧,我都快窒息了,還準則?我真想不幹了!可是老闆不讓請假,即便是那天我由於長時間站立,整個腳都通紅,疼得要命,根本無法站立,可惡的老闆的老婆,就是助理經理,還是不讓我請假!也不讓我多休息一分鐘。如此黑暗的一個星期,累得我精疲力盡。
■相處時難別亦難
在麵包與黃油的世界中,炸雞塊無疑是中國人大大的美味,每次的工作餐,只要老闆不在,我總是多拿點,有時候,也給自己特製漢堡。但最爽莫過於關門的時候,按規定,賣不出去的雞塊、漢堡全都扔掉,那可是大大的浪費。我為什麼不拿,拿來不但能當夜宵,還能當早飯,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可是為了不浪費,一般在晚上11:30以後就不做任何東西了!於是,關門之前我們默念---神啊!少來點顧客,再給我一點雞吧!
一天下班回家,已經凌晨2點了,不料電話中有留言,一家大超市讓我去面試,這才想起兩個月前我曾經填過該超市的打工申請表,面試?難道?不會吧,都兩個月了呀!於是我又聽了一遍,一下激動得語無倫次,我之所以如此興奮,是因為在超市干既工資高,又輕鬆,還能和顧客打交道,一舉三得,是我一直嚮往的地方。
面試定於第二天的下午3:30,我在助理經理的陪同下進入經理室面試,他的話我還是聽不大懂,不過面試時只能裝著知道,否則還不因為英語差而被開了?聊了一些有關公司制度、工資、打工時間等的話,後來他叫我說說我為什麼來英國,這個簡單,早就在課堂裡說過了,於是順利通過,後來他又要我說我應該怎樣處理與顧客之間的關係。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肯德基老闆早就給我灌輸了各種各樣的這方面知識,我照搬了一些,又加了些自己的經歷。結果,我順利通過面試。
在肯德基的日子,也許就要這樣結束了,它很短暫,就兩個半月,但是讓我從像一個小孩子的無知,到接觸了複雜的社會。才剛離開,我就有種想回去的感覺……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讓它隨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