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問號(一)
眼下,凡與中國政局有關的人,心裏都揣著一個問號:這屆大會之後,中共的大權由誰執掌?
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中國今天基本上還屬於集權統治,執政的共產黨裡邊哪個人獲得了哪個名頭,基本上就是當今皇上(或垂帘者)了,而我們治下百姓會有什麼樣的日子過,無不與那人的學識、性情、偏好緊密相連,更不必說張揚於台面、策劃於密室、須與他們酬酢週旋的大小政客了。
按照現代社會構成原理,這人本來應當由我們大家,也就是為國出力出錢的人公推。無奈共產黨早在50年前就靠槍說話,把別的黨派都變成了它的「親密助手」,使他們失去了和共產黨比民心、比實力的資格,百姓們只好認可共產黨的「偉大光榮正確」,被動等候它出個好人為民謀利。本來,按照現代政黨原理,這「好人」也應該由它的黨員公推,從小組到支部到總支,先選出代表,代表投票選委員會、再選常委和總頭兒──對此,共產黨不僅認賬,還堂皇地寫進自己的章程,可惜從它誕生的第一天起,那似乎天經地義的程序就是招晃一張,從來不曾對高層人事安排起過作用。
我們知道,陳獨秀是共產黨第一任總書記。這位新文化運動先鋒、名重一時的北大教授根本沒到上海開會,不僅他的「當選」是出於共產國際的指定,中共的經費和重大決策也多出自莫斯科。
就這麼當了五屆之後,原先派給他的盟友蔣介石突然翻臉殺人,第六屆黨代表大會已經不能在中國開。鑒於對知識份子的徹底失望,莫斯科這回指定了工人,向忠發懵頭懵腦地給按到第一把交椅上。
這是1928年。從誕生時算起,共產黨的「一大」到「六大」,在七年間已經開了六次。可從「六大」到「七大」,卻整整間隔了十七年。是形勢平穩得無須碰頭了麼?顯然不是,因為在這十七年間,中國經歷了日本的侵佔和全面侵略,經歷了國民政府由堅持一黨獨裁到容納各方意見,共產黨自己也從沒有一兵一卒到養兵一百多萬,地盤由早先與當局分庭抗禮的蘇維埃共和國到歸屬南京的邊區政府……就連對蔣介石的稱呼也從校長到獨夫民賊到領袖翻了好幾個個兒。
是該開七大了。事實上,不僅在蘇聯最有面子的王明(國際執委,馬列主義權威)1937年奉命回國時,懷中就已經揣了一紙召開七大的命令,各地選出的七大代表,也早已自1938年就千辛萬苦地陸續抵達延安。
不到時候絕對不能開會。這是毛澤東自「神仙從天而降」(王明奉命回國)起,就一直居心良苦地抗拒著的。 國際派頤指氣使,不九因為他們一有莫斯科撐腰,二是滿口馬列麼。但十個月之後, 「擴大的六屆六中全會」召開了。這是因為,新從莫斯科歸國的王稼祥帶來了斯大林和季米特洛夫的話:「毛澤東是中國共產黨的領袖」。雖然此節對今日的歷史研究者而言,依舊屬於不足為憑的孤證,但在當時足以把毛澤東推上了「主持日常工作」位置。
而正是在這次會上,毛第一次正式提出「馬列主義中國化」。
V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