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报人张季鸾,是一代报人心中的典范,他悲国忧时,逝世时,蒋公赞其为“一代论宗”,并称“斯人不作,天下所悲”。(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民国报人张季鸾(西元1888年~1941年),名炽章,字季鸾。他毕生从文,于中华民国成立之初,任孙中山大总统秘书,参与起草《临时大总统就职宣言》;他是一个新闻记者,身处文人论政的时代,透过他的文章可一窥他的人格;他是一代报人心中的典范,他铿锵有声的文字,铁肩担道义的精神,展现出文人、报人的真风骨;他悲国忧时,逝世时,蒋公悼曰:“季鸾先生,一代论宗,精诚爱国,忘劬积瘁,致耗其躯。握手犹温,莒闻殂谢。斯人不作,天下所悲。”并题挽联曰:“天下慕正声千秋不朽,崇朝嗟永诀四海同悲。”
张季鸾是《大公报》的主编兼主笔,他与《大公报》在一个时代发挥了传播正声的作用。胡适曾说,《大公报》是全国最好的报纸;林语堂赞扬《大公报》是办给“教育程度过高的人”看的。张季鸾于1941年逝世;1949年之后,《大公报》经中共改造、整肃,变为被附体的“妲己”,再无“大公”与公信可言。
现代对张季鸾的记叙是模糊不清的,有读者读完有关他的传记后评论说,读了整本书,还是不知道张季鸾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何以备受尊崇,又何以能称为“一代论宗”。所幸,文人有文字留世,要找寻真实的张季鸾先生,必要读其论,透过文字见其精神人格与思想境界。
劝陕变军界悲悔谢罪
在张季鸾的作品中,〈给西安军界的公开信〉最为著名,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12月18日,张季鸾发表了这封公开信。
“陕变不是一个人的事,张学良也是主动,也是被动,西安市充塞了乖戾、幼稚、不平的空气,酝酿着、鼓动着,差不多一年多时间才形成这种阴谋。现在千钧一发之时,要釜底抽薪,必须向东北军在西安的将士们,剀切劝说。我们在这里,谨以至诚,给他们说几句话:
主动及附和此次事变的人们听着,你们完全错误了,错误的要亡国家、亡自己。现在所幸尚可挽回,全国同胞,这几天都悲愤着、焦燥着,祈祷你们悔过。
东北军的境遇,大家特别同情,因为是东北失后在国内所余惟一的军团,也就是九一八国难以来关于东北惟一的活纪念。你们在西北很辛苦,大概都带着家眷,从西安到兰州之各城市都住着东北军眷属,而且眷属之外,还有许多东北流亡同胞来依附你们。全国悲痛国难,你们还要加上亡家的苦痛。所以你们的焦燥烦闷,格外加甚,这些情形,是国民同情的。蒋委员长明知你们空气不稳,而一再到西安,对你们始终信赖,毫不防备,也就是因为特别同情你们之故。
你们大概听了许多恶意的、幼稚的煽动,竟做下这种大错,你们心里或者还以为自己是爱国,哪知道危害国家,再没有这样狠毒严重的了。你们把全国政治外交的重心,全军的统帅,羁禁了,还讲什么救国!你们不听见绥远前线将士们,突闻陕变,都在内蒙荒原中痛哭吗?你们不知道吗?自12日之后,全国各大学、各学术团体,以及全国工商实业各界,谁不悲愤?谁不可惜你们?你们一定妄信煽动,以为有人同情,请你们看看这几天全国的表示,谁不是痛骂!就使诚心反政府,想政权的人,在全国无党无派的大多数爱国同胞之前,断没有一个人能附和你们的。因为事实最雄辩,蒋先生正以全副精神,领导救国,国家才有转机,你们下此辣手。你们再看看全世界震动的情形!凡是同情中国的国家,没有不严重关心的。全世界的舆论,认定你们是祸国,是便利外患的侵略!因为这是必然的事实。蒋先生不是全智全能,自然也会有招致不平、反对的事,但是,他热诚为国的精神,与其领导全军的能力,实际上成了中国领袖。全世界国家,都以他为对华外交的重心。这样人才与资望,再找不出来,也没机会再培植。你们制造阴谋之日,一定能预料到至少中央直属的几十万军队,要同你们拚命,那么你们怎样还说要求停止内战?你们大概以为把蒋先生劫持着,中央不肯打你,现在讨伐令下了。多少军队,在全国悲愤、焦虑的空气中,正往陕西开。你们抗拒,是和全国爱国同胞抗拒。你们当中,有不少真正爱国者,乃既拚了命而祸了国,值与不值?
你们赶紧去见蒋先生谢罪罢!们如果这样悲悔了,蒋先生的泪一定更多,因为他为国事受的辛酸,比你们更多几十倍。(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所幸者,现在尚有机会、有办法,办法且极容易,在西安城内,就立刻可以解决。你们要从心坎里悲悔认错!要知道全国公论不容你们!要知道你们的举动,充其量,要断送祖国的运命,而你们没有一点出路。最要紧的,你们要信仰蒋先生是你们的救星,只有他能救这个危机,只有他能了解、能原谅你们!你们赶紧去见蒋先生谢罪罢!你们大家应当互相拥抱,大家同哭一场!这一哭,是中国民族的辛酸泪!是哭祖国的积弱,哭东北、哭冀察、哭绥远!哭多少年来在内忧外患中牺牲生命的同胞!你们要发誓,从此更精诚团结,一致的拥护祖国。你们如果这样悲悔了,蒋先生的泪一定更多,因为他为国事受的辛酸,比你们更多几十倍。”
论共党害人类犯重罪
一个世纪以来,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出现了共产党,有多少人受到蛊惑?能否认清其本质,成为了对每个人智慧的大考验。张季鸾对中共的态度如何?从其在“西安事变”后发表的〈对西安负责者之最后警告〉中,可一探究竟。
“最后论共党,共党于陕变有密切关联,现时更成共同负责之势,然则请觉其迷而期其悟。为共党者,第一须自忏过去十年来对国家民族所犯之大罪。夫自江西暴动起,迄最近止,以赤色恐怖蹂躏及十余省,江西人口,为之灭数百万,如鄂、如豫、如皖,凡其盘据较久之地皆一空。豫南某县,当时有埋人坑无数,每坑千百具。四川通南巴一隅,前年春间赈济会调查时,发见民尸二十余万。要之共党多年穷凶嗜杀,谋推翻整个社会,而自己又绝无对国际、对国内之一贯的认识,害国家、害民族、害自己,辗转战争,由东南而西北,以至于今日。粗略计之,国军损失不下数十万,费财数万万,至于共党所杀害及其部众灭亡之数,更不可胜计,此诚可谓对国家犯重大之罪矣。去岁以来,彼等实陷于穷蹙,而主张态度因而转变,国民亦未尝不喜。然鉴于共党过去之常变路线,则今兹之转变,又谁能保证其为最后者?一旦得势,恐怖政策殆又将旧癖复犯,国家基础又将动摇,此为立国之计,必不能容忍者也。况彼等现在仍自有政府、有军队,而中国立国之基础条件,必须为一个政府,一种军队,犹如人体之不能有癌肿。中国今日亟须建国奋斗,不能容忍内部组织的捣乱,故共党今日须切自忏悔,知大势不容。诚能以事实表示取消武装暴动之组织,使国家不复有赤色恐怖之危险,则国法上自可许其自新,其不然者,无论标榜如何,政府必贯彻其十年来讨伐之方针而已。”
论生死荣辱殷劝匪军
1936年初,日本加速了对华北的分裂,在其支持下,在察哈尔省建立起一支以王英为首,由土匪和散兵组成的军队。1936年1月,张季鸾发表〈哀匪军〉,从生死荣辱而论,殷劝其回头。
“吾人本愿至诚恻怛之精神,寄语王英等诸首领及其部众曰:生死者人类之大事也,人皆一生,皆有一死,故生不可徒生,死不可徒死。抑战事者危事也,故赴战者莫不备死,今问匪军为何理由,有何意义,而甘于趋死?为何而战?为何而死?此在他人不过评论之话题,在匪军则切身之惟一大事也。人皆有死,故死不可畏,然匪军本有生之道者也,果何所为而自速其死?夫匪军之首领及其部众皆中国人,皆有父母、妻子,有亲族、有朋友。常人之死,其亲故皆哀而念之,今匪军一死,则父母、妻子不能怜,亲族、朋友不能谅,全国同胞后世子孙永远唾骂其为危害祖国之匪,如此以死,岂不大可怜乎?绥边千里,今方大雪,匪等每月只领数元钱,冒寒冻,忍饥饿,受人指挥,以攻其祖国,一旦战死,暴尸荒原,供虎狼之瞰食。从此万劫千秋,永沉黑暗,中国民族历史上只记匪等总帐目,某年月日,某某匪军若干人于某地遗尸若干具以遁耳,以视卫国健儿生而受同胞赞扬,死而作神灵崇拜者,荣辱之间不亦太悬殊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