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曾做出讽刺世人的《螃蟹咏》:“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红楼梦》第四十二回林黛玉行酒令一时大意,竟将戏文说了出来。薛宝钗劝导林黛玉不要读了闲书,移了性情。
薛宝钗说道:“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遭塌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
可以从贾雨村和刘姥姥的表现对比来解释一下这段话。
不行天理公道的读书人贾雨村
贾雨村先后受到甄士隐、林如海、贾政的知遇之恩,最后走上了仕途,可是他却对自己的恩人一次次恩将仇报。甄士隐在贾雨村最落拓的时候赠与他衣物银两,使他得以进京赴考,金榜题名。但是面对恩人的女儿甄英莲的遭遇,只是感慨命运让“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他最关心的仍然是如何了断这一场官司,而不是如何搭救落难的恩人的女儿。
林如海贾政因为赏识贾雨村,给了他宦海第二春,以启用旧员的名义当上了应天府知府。但是在贾家遭遇抄家危机的时候,已经是大司马的贾雨村没有出手斡旋相救,而是落井下石。正如他当初用“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一样的做法回报新主子,而背弃旧恩人。
贾雨村是大家末族子弟,学富五车,胸怀大志,一心要在波谲云诡的仕途之路上施展抱负,干一番大事业,有一番大作为。但是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他相信相机而动才是君子,自觉地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站队,而不是在于天理公道,人心善恶。
力报滴水之恩的老农妇刘姥姥
与贾雨村形成强烈反差的一个人物是刘姥姥。刘姥姥的家庭属于京都郊区的庄户人家,生活贫困无着,想到了树大根深的贾府去打了一次秋风,又恰好投了贾母的缘,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说起来贾府对于刘姥姥的帮助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乎其微,但是对于刘姥姥一家来说却不啻于天恩雨露,再造重生。刘姥姥时刻感念贾府的恩德,在贾府落难的时候,倾家荡产,救回沦落烟花的巧姐。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刘姥姥只是一个农村的老妇人,没有上过学读过书,她所拥有的只是自己的生活经验,和遵循朴素的人生道理。刘姥姥和贾雨村相比,一个是普通的到尘埃里的庄稼人,一个却是胸怀天下的学士;可是刘姥姥能够竭尽所能回报自己的恩人,可是贾雨村遇到事情的时候只会注意自己的利弊得失,做人的差距也是云泥之别。
我们经常形容一个农村人“淳朴”。淳朴有朴素天成的意思,他们因为生活环境的限制,并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更多的机会去体验人心的险恶,也没有良好的教育去懂得那么多书中的道理。他们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简单但是真诚不欺心。
而饱读了诗书,觉得自己才华横溢的人往往不会安于现状,他们总是觉得自己的才华没有用武之地,因此变得势力庸俗,而且另一方面为自己的世故圆滑找借口,说什么“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说到底他们不能放弃的是自己的既得利益。
薛宝钗虽然热衷于仕途经济之路,但是在她的世界中,读书做官是回报国家回馈世界的途径,但是做官要做好官,为民做主,清廉自省。读书明理,辅政安民。因此她面对贾雨村这样的趋炎附势之徒,才会调侃道:“大热的天还来,这样的客也没意思”。因此,薛宝钗才会做出讽刺世人的《螃蟹咏》:“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贾雨村正是薛宝钗所说的那种人,“读了书反倒更坏了”。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一个心地不良的人,如果只是耕种买卖倒没有大的害处,但是越是位高权显,他的坏影响就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