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双生缘(十三)。(图片来源:pixabay)
(接前文)
第十三章
桢儿终于找到了昆仑山谷石壁上画的那个藏鼎的地方,草原上五座丘陵围成一个莲花形的山坳,桢儿正要进入那个山坳,一个牧马人骑马追了上来,拦住桢儿不让她前行,激动的说着什么,桢儿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也猜到了他在说那个山坳十分危险,不能进去,其实桢儿一路行来早已觉察出异样,明明是冬季,那山坳却牧草繁茂,可是无人在那里放牧,透着诡异。桢儿谢过那牧马人的好意,继续前行。
走进山坳,地上时常见到狼、熊等猛兽的骸骨,偶尔也见到人的骸骨,草原上牧草青青,野花烂漫,艳丽多彩,和那些骸骨形成诡异的对比,但桢儿一路行来,却未发觉任何异样。桢儿渐渐靠近那三鼎所在,晴朗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蓝色闪电,劈在远处的草原上,紧接着那闪电居然在地上形成一屏滚动的电网,最后越滚越大,覆盖了整个山坳,势不可挡的向桢儿所在方向滚来,所到之处,偶尔传来动物的垂死嚎叫,桢儿急中生智,取出凤鸣,吹起了“云门”,那电网一眨眼已到跟前,却怎么也近不了桢儿的身,只在她周围嗞嗞闪着电光,桢儿沉下心,静心只管吹奏“云门”,天空中祥云显现,那电网慢慢减弱,最后完全消失无踪。这是桢儿第一次见到“云门”的威力,在生死之间,桢儿对“云门”也有了更深的感悟,她盘腿坐下,静静体会。过了良久,桢儿才起身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途上再没遇到阻碍,前行不多久,便到达了三鼎所在,在山坳的中心,以品字型立着三根巨大的古木,那古木黑油油发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古木上边刻着远古图腾。桢儿取出布袋,念动陵道人所传的口诀,地下传来隆隆的声响,一时间地动山摇,可是那三鼎似乎被这三根巨木镇在地下,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桢儿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暗忖莫非得先收了这三根巨木才行?桢儿试着推动巨木,可是用尽全力也不能撼动巨木分毫。桢儿仔细看巨木上的图腾,刻的似乎与那大殿中所刻的夏人歌颂大禹王的场面相似,她若有所思,莫非这图腾刻的也是夏人演奏“九歌”时的情形?如此是否可以试试吹奏“九歌”?经过冰缝山谷和先前吹奏“云门”闯过电网之劫的经历,桢儿隐隐体悟到了乐曲的不同境界以及与之相对应的力量。
桢儿取出凤鸣,按着记忆中“九歌”的曲谱吹奏起来,果不其然,随着古朴的箫声,三根巨木中传来几声闷响,随着这响声,巨木缓缓转动,越转越快,最后腾空而起,化成三根小木棍飞入布袋中。收了巨木,鼎就收的很顺利了,桢儿念动口诀,将藏在地下的三鼎也收入布袋。至此,桢儿已收了九鼎中的六鼎。收好布袋,桢儿没有停留就向山坳外走去,剩下的三鼎分布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天南海北,桢儿没有时间歇息。
桢儿离开山坳几日后,一位白衣道人出现在桢儿取鼎的地方,看着三鼎出土的痕迹,道人的脸上无波无澜,正当此时,山坳里电网乍现,滚滚而来,那道人纹丝未动,直到电网到了眼前,手一挥,那电网被挡在离他手掌两尺处,吱吱作响,滚动着缩成一个小电光球被这道人一把抓在手中,放入袖中,一瞬间道人的身形已移到山坳外,翩然而去。
山庄里,如意坐在窗前,皱着眉,手里拿着兵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山庄所在已经被官府知晓,兵器营被毁,爹娘他们远在北戎,守住山庄的重任便在留守在这里的不足百人身上,虽然卫婶子和云雀儿正带人赶制惊雷弹,但弹药终归有用尽的时候,更何况山庄在山谷之中,是个易攻难守之地。明州军有两万,若是他们倾力来攻打山庄,山庄恐怕很难保住。
如意放下兵书,书中没有答案,一切都得靠自己解决。在山庄坐以待毙不可行,现在能想到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攻下贺县县城,以县城为营,先抗击明州军,逐渐扩充实力,收编军队,占据附近的郡县,进而控制西南,与北方的齐家军遥相呼应,可是就凭己方这几十人,要开创出这个局面谈何容易;另一条路是顺着北路山脉迁移到北方牧场,好处是能为齐家军在北戎作战奠定后方,但在这样的季节要带着老少妇孺迁移,又何尝容易?若是能问问爹娘该多好,如果爹在这样的处境下他会怎么做?在爹的心中,顾念的是百姓免受北戎的侵害,我若此时反了朝廷,岂不是反而成了北戎的帮凶?不行,不能反。那么只能带着大家离开山庄了。
如意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色,寂静中传来几声犬吠,还有妇人呼唤孩子的声音,带着家乡特有的温暖,这里是自己和伙伴们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不得不离开这里,明天与卫叔,慧娘和二牛他们最后商议对策,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离开山庄了。
第二日一清早,如意他们还没来得及商议,就收到西南商队传来的一个线报:僚人反了,明州军被派往镇压。如意他们收到消息,又喜又忧,喜的是明州军一走,山庄的安危暂时不用担心;忧的是朝廷要分兵镇压僚人,又要对付燕地的黎甫,还有多少兵力能抵御北戎的侵略?只怕齐家军承担的压力会更大。
过了几日,北方商队也传来消息,齐家军已攻占北戎几个主要的要塞,北戎主力已在攻陷山海关后撤回北戎,不过仍有几支骑兵长驱直入,朝廷军队溃不成军,北戎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百姓死伤无数。
“商队探得黎甫已向朝廷议和,共商抗击北戎之事。”
卫般赞许的说:“这黎甫还算是个顾全大局之人。”
如意摇摇头,“现在下此结论还为时过早,北戎已逼近燕地,以黎甫的实力恐怕不能抵挡北戎的骑兵,与朝廷结盟很可能是权宜之计,而并非为苍生计。”
慧娘放心不下远在北戎的齐家军,“北戎大军回兵,不知道将军他们是否已准备妥当。”
如意挽着慧娘笑道:“你就是不放心郭叔,也该相信我爹娘和秦先生呀!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和北戎作战。不过,倒是有个法子让你不担心。”
“什么法子?”慧娘问道。
“现在山庄之困已解,卫婶子她们做的惊雷弹山庄暂时用不上,慧婶子帮着押送到齐家军那里,早日打败北戎,不就不用担心了?”
慧娘闻言一喜,继而又摇头,“不行,我不能去,我得在这里守着,你另派人去吧。”
如意笑着说:“慧婶子放心吧,与僚人的战事断断续续都打了这么多年了,最少也要打上半年的,齐家军早日打败北戎回来,我们还担心什么明州军呢?”
慧娘有些心动,如意又说道:“再说运送惊雷弹可不是易事,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之中还有谁能保证护的它们安全送达齐家军手中?”
慧娘一思量便点头应承了下来,确实运送惊雷弹事关重大,自己毕竟比其他人熟悉北戎的情况。几日后,慧娘率领十几人带着一批惊雷弹取道北路大山去往牧场,探听好齐家军所在再运惊雷弹去北戎,如意领着其他人继续留守山庄,贺县县令上次派官差来攻打山庄受了挫败,不知会不会再派人来。
桢儿沿着横断山脉南行,大雪山就在前方,这一路走来,碰到无数次冰崩,越是靠近大雪山,地动和冰崩越频繁,是以虽然这里比昆仑山气候温暖一些,桢儿前行的却十分艰难缓慢,有几次还碰上冰川改道,步步险境。这一日桢儿顺着山谷底看到几块巨大的红色岩壁,不由轻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玄鸟沟!桢儿快步走入沟底,只要找到带有玄鸟图腾的石壁就能开启第七尊鼎了。
两个时辰之后,桢儿端坐在一块红石上,她已经在玄鸟沟搜寻了几个来回了,却没有找到任何带有图腾的石壁,莫非这里不是玄鸟沟?可是这里附近并没有其它山谷还有古大的红色岩壁,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冰缝壁画上的图不会错,看方位应该就在这附近。
忽然,红石剧烈的抖动起来,整个山谷也摇晃不止,碎石纷纷坠下,脚下的冰川开始挪动,冰川又改道了!桢儿之前已经经历几次冰川改道,此时倒也不慌张,看清了冰川改道的方向,便顺着冰川前行的方向顺势而行。忽然,桢儿想到了一个可能,此地冰川改道如此频繁,那石壁也许因为冰川运动被移动到其它地方去了,如果真是这样,上哪里去找那石壁呢?桢儿环顾这茫茫大雪山,必须要找到那尊鼎,哪怕走遍这千里大雪山也要找到它。
一周,两周,不知不觉桢儿已经在大雪山中寻找了一个月,山谷中冰雪开始渐渐消融,露出了斑驳的碎石堆,这一个月里,虽然仍然没有找到玄鸟石壁的所在,桢儿却也渐渐摸索出此地冰川运动的大概规律,玄鸟沟的那块石壁若真如她猜想是被冰川运动移动了位置,很可能是被挪移到东南方向去了。桢儿回到玄鸟沟,顺着东南方山谷走了下去。越往下走,冰雪越少,不时能见到小片绿色的苔藓和返青的野草,可是那石壁全无影踪。
这一日桢儿爬上一座山顶,俯瞰地形,忽然听到山腰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声,虽然听不真切,但感觉像是呼救声。桢儿朝着那方向疾奔过去。冰原上,一头雪豹正与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厮杀,少年手里举着长矛和盾牌,少女被少年护在身后,看两人的装束应该是当地的僚人,少年缠着头巾,少女带着银饰,两人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桢儿拾起几块石子,击中雪豹,雪豹被打的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一声低吼,便向桢儿扑了过来,桢儿一弹指,几支气针刺中它的几个大穴,那雪豹顿时失去意识,跌落地上。
那少年领着那少女走过来,“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命!”说的竟然是汉语,那少女一边好奇的看着桢儿,一边用僚语说了些话,应该也是表达谢意。
桢儿笑着问:“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我叫阿邦,这是我的妹妹阿夷。恩人您叫什么名字?”
桢儿听他说了自己和妹妹的名字,又通汉语,便知道这兄妹是僚人头人家的孩子,普通僚人大多没有名字,更不会汉语。
“我叫桢儿,你们还是赶快回家吧,开春了山里的猛兽也出来了,很危险。”
阿邦点点头,“阿夷想看冰绒花,刚找到,就来了这头雪豹,差点把我们吃了。”阿邦说着指了指一边的碎石堆,桢儿这才发现旁边的碎石堆上有棵看起来非常纤弱的草,长着细细的绒毛,一尺多高的绿色花茎上有个浅蓝色的花苞含苞欲放。
阿夷说了一串话,阿邦帮她翻译,阿夷说的是冰绒花的传说,传说冰绒花是开在天神座下的圣花,看到世人受尽苦难,天神降下这吉祥的圣花,此花一生只开一次,凡是见到此花的人便能得到幸福和喜乐。可是这冰绒草本就十分稀少,更不用说它一生只开一次,而且只开在这冰雪初融的时节。他们部落中从未有人见过这圣花,只在祖先传下来的壁画中看过这冰绒草的样子。阿邦去年秋天打猎时偶然发现了这棵冰绒草,阿夷知道了便缠着他来看,不料居然真的碰上它结出花苞,即将开放。
桢儿看阿夷看着那冰绒草依依不舍,不愿离去的样子,笑着说:“那我也和你们一起等着这冰绒花开吧,我也很想看看。”
阿夷一听她这么说,眼睛都亮了,想了一想,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取出一件银饰,捧给桢儿,示意她收下。阿邦说:“这是阿夷最心爱的护身符,她想送给您。”
桢儿摆摆手,“阿夷,不用,你看,我都不戴首饰的。”
阿夷却不肯,硬是将那银饰塞到桢儿手中,桢儿正要将它还回去,却发现那银饰赫然便是那玄鸟图腾的图案。“这个图案从何而来?”
阿夷和阿邦看到桢儿有些激动的样子,有些疑惑,“这圣鸟是我们阿娘部落的图腾,您也认得吗?”
桢儿点点头,“我一直在寻找它,你们阿娘部落里是否有块巨大的石壁,上面有这个图腾?”
“这我们并不清楚,阿娘部落里我们也去过,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石壁。”
阿夷想了想,拉拉阿邦,说了些话,阿邦解释道:“阿夷想起来,阿娘他们部落里有个圣湖,只有头人才能进入,不知道那里是否有你说的石壁。”
桢儿心想得先到那里再找线索了,便问他们:“我是否可以去你们阿娘的部落看看?”
阿邦他们一听非常高兴,“当然了!您是我们的恩人!”
正说话间,阿夷拼命拉阿邦和桢儿,那冰绒花就在这时开放了,两朵并蒂花缓缓的舒展开冰晶剔透的蓝色花瓣,每朵花上有五片花瓣,色彩从花心往外由深及浅,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泽,阿邦和阿夷跪下对着圣花膜拜。桢儿一时间惊讶的不知身在何处,这冰绒花与梦中那僧人放入自己手中的双生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梦中那双生花的色彩不象是人间能见到的。
桢儿还未回过神来,却见冰绒花上出现那双生花的光影,朝她飞过来,一眨眼没入她双眉之间。桢儿内视前额和丹田,却都找不到双生花的踪影。此时,冰绒花瓣渐渐垂下,失去了光泽,花茎以至整棵冰绒草都迅速的枯黄。
阿邦和阿夷既喜又悲,如此圣洁美丽的圣花,花开却如此短暂,自己今生能见到它是多么幸运!三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阿邦小心翼翼的挖出枯萎的冰绒草,用白布包好放入怀中。桢儿用气针唤醒了一直倒在地上的雪豹,雪豹看了看她,回头缓缓向山上走去。三人下山走向阿邦阿夷他们部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