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当年被划成“极右份子”的北大教授巫宁坤和女儿巫一毛。
【看中国2014年09月05日讯】《暴风雨中一羽毛》,是前燕京大学巫宁坤先生的女儿巫一毛用血泪写成的书,已有英、法、德、丹麦等译本。该书记述了作者和其家庭的悲惨遭遇,以及那些在动乱中失去童年乃至生命的孩子们,读之令人心碎。
中共开始掌权时,巫宁坤正在美国芝加哥读博士研究生。应燕大陆志韦校长和西语系赵萝蕤主任的一再电催,不顾亲友劝阻,为报效祖国,毅然放弃即将到手的博士学位,于1951年回到燕园执教。
巫甫归大陆,即目睹燕京末日的悲剧。陆校长与许多教授在“思想改造”中被严酷批斗;燕大被撤销;北大迁入燕园。海归梦幻破灭,旋被“调整”去天津南开大学。1957年被打成极右分子,发配北大荒,后转天津清河劳改农场。妻李怡楷被下放安徽合肥。巫以家属身份去安徽大学做临时工执教。文革中被抄家烧书,频遭批斗凌辱,羁押牛棚;后随妻去安徽和县乌江公社清队;在高庄生产队插队落户四年多,风雨曾掀掉茅草屋顶,家难栖身;历尽磨难,贫病煎迫,面临绝境。1973年巫夫妻上调安徽师大,始得苟安。
巫一毛生于大跃进的1958年,直到三岁时,随母去清河劳改农场才第一次见到父亲。她备历饥饿、贫困、动乱斗争和赤色恐怖。幼时寄养姥家,为了让她活命,姥姥以自己的一半口粮哺育她而饿坏了身体。一毛得过几次重病,求医艰难,几乎濒临死亡。八九岁时在合肥曾两次被强奸。1966年8月她自己去医院拔牙,雨中归途被一名解放军用像章诱骗至树林里强奸。另一次是巫被批斗时,其安大的朋友和同事张定鑫乘人之危,将一毛诱骗至家中强奸。她在小学时,遭受歧视,屡被干部子女、红小兵欺侮凌辱;课桌被放入粪便;多次被揪头发、殴打,遍体鳞伤,甚至昏厥。到合肥转学高中时还打赤脚,学校要求穿鞋。她万般无奈,去一家废品站,将粗长发辫剪掉卖钱买双塑料鞋,方克入学。
1976年十七岁时,高中毕业,又去安徽泾县的深山老林插队,成为下乡知青。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一毛不仅经历了社会上一般的苦难,更遭遇了骇人听闻的大苦大难。她以泪水泡大并奇迹般地活下来。
她耳闻目睹过周边的种种悲惨情景。文革中安徽大学一些教师割腕、喝敌敌畏、上吊、跳楼自杀。她的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年轻守寡,孤身被遣送原籍扬州,宿于祠堂碑屋,因饥饿病痛而死。她的弟弟在幼儿园被阿姨视为“小贱民”勒令坐在马桶上,不准和小朋友接触。她的小伙伴“小兔子”有病无钱医治,背着弟弟死在稻草堆上。她的女友春英与哥哥,因家贫而和对方“换亲”,生的双胞胎女婴抛水溺毙。女友金兰被跳大神的巫师和生产队长奸污,为逃逼婚而和意中人远走关东。小兰的妈妈梁楠,在政治学习时坐过有主席像的报纸被打成现反,在下乡清队后上吊自杀,身上衣服被夜里偷粪者扒个精光,尸体赤条条地挂在树上。女知青冬梅因回城无望而跳崖自杀……
个人苦难与周边悲剧,使一毛产生了抗争的坚强意志,曾敢于和凌辱她的干部子女、红小兵拼命撕打;这也铸就了强烈的爱憎,例如偷偷烧掉一批像章和挺身而出同情帮助受害的小伙伴。她刻苦奋斗,矢志向学,以优异成绩赢得了文革后首届高考。她以坚强意志披荆斩棘,滚爬出一条血路。
从一毛的记述中,我不禁想到,当年一些海归学者,满腔报国热情,但事与愿违,甚至厄运如影随形,无以摆脱。巫宁坤先生是最典型的一位。又如傅作义的弟弟傅作恭,本为海外水利专家,享有优厚待遇,他被傅作义召回去西北搞水利建设。1957年打成右派,流放甘肃酒泉夹边沟劳改农场,竟被活活饿死,尸骨无存。这类悲剧不胜枚举。
一毛有个好妈妈。李怡楷女士受丈夫株连影响,历尽苦难,无怨无悔;她坚贞不移,全力维护,使家庭免于破碎;含辛茹苦,把三个孩子抚育成人;功高德重,令人尊敬。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1968年一毛的父母下乡清队时,长期远离,三个孩子留在合肥。当年一毛10岁,兄弟为12岁和5岁,同住临时收容所,在幼儿园搭伙。一毛全面照顾弟弟生活,在冬日池塘冷水中为弟弟洗脏衣裤。她自立自强;俨然是个小妈妈。这与现在孩子上大学时,要父母替背行囊送进宿舍对比,真不可同日而语了。
巫家为挣脱困境,1973年李怡楷筹足路费,携带巫宁坤舅父的亲笔信,从安徽千里迢迢前往北京,向表姐吴慎娴和表姐夫御医李志绥求援。他们在五十年代曾有多次聚会,但此时吴李拒不认亲,连一杯水都不给,并以喊警卫相威胁。讵料人性竟泯灭至此!也反衬出暴政猛于虎,令人浩叹!
一毛的记述也昭示了: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巫家历尽苦难,终于重见天日,再造乾坤。在大洋彼岸,当年的极右分子、劳教分子、牛鬼蛇神巫宁坤,寻回做人的尊严,施展才华,成为蜚声海内外的教授;当年的“小右派”、“臭小九”、“狗崽子”巫一毛,已展翅高翔,成为美国硅谷计算机公司的高级主管、著名作家。他们的事业成就赢得人们的关爱与敬重。与此相悖,当年安徽和县高庄生产队长,鱼肉乡里、残民自肥、无恶不作的李庭海(队里的唯一党员,绰号老螃蟹),却坑人害己,误电毙其子,自身溺死于粪池而永远遗臭人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孽者迟早要遭报应的!
注:(安徽和县高庄生产队的)“几个妇女私下告诉(巫一毛的)妈妈:老螃蟹能入党,因为他是村子里最没人性,最残忍的人。大饥荒的时候,当地领导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大队领导让他负责发口粮——决定给每个人多少吃的,也就等于决定每个大人孩子活下去或饿死。生产队所有的粮食都堆放在仓库里,只有他有钥匙。如果谁敢偷粮食,他可以当场打死偷粮的人。谁也忘不了那几年,村里饿死一半人,可是老螃蟹一家,包括他的亲戚们,没饿死一个人。大饥荒一过,大队领导表扬老螃蟹无私地为高庄社员服务的革命精神,吸收他加入中国共产党”。(该书192-193页)。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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