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3年11月15日讯】北京出版的《人民画报》,标榜“大国脸谱,人民记忆”,我们是订户,把它看作了解中国的一个视窗。九月号刚放在写字枱上,便令人赫然一惊——封面人物竟然是这位打扮得似模似样的毛孙,中国最年轻的将军。我随即向北京和香港的同行请教,究竟凭什么呀?
这本画报是沿袭前《苏联画报》的模式,称为“国家画报”,虽然今天已没有多少人爱看,但它作为这个特定国家的面子,依然是一块招牌。而中共的规矩是,封面人物除最高领袖外,一定是杰出的英雄模范。那么,毛新宇算什么?战功?业绩?形象——都不是。只是一点爷的血统而已。这无非说,我是毛的孙子!你管得着吗?有人则说,是为了捧毛。
把一个被线民讥为白痴的不雅儿,挂在大门口,是画报编辑的错,还是另有奥妙?画报内大篇幅是这位皇孙的家庭照片,只有一张照片洩露了一点天机:为毛新宇颁发少将军衔的,是军科院政委刘源,而不是院长。于是,茅塞顿开:刘少奇的独子给毛的独孙授衔——这是已进行多年的一项特异工程的继续。
杀父之仇,岂容颠覆?
这项工程的含义,旨在颠覆中国的一个古老训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强调父仇必报的逻辑是,一个人如果对父亲被杀竟无动于衷,岂能怜悯天下苍生,为民仗义?
这个命题,笔者在二○○六年评论刘源制作大型电视片《刘少奇与新中国》时曾点到一下。之后,又有读者撰文回应“王光美为什么亲毛?”实有于今为烈之感。毛杀刘,究竟是什么性质?是误杀,还是谋杀?今日大陆毛派很欣赏王光美、刘源对“毛刘分歧是路线斗争”的说法。不错,以政见而论,毛刘有路线分歧,但是因此分歧将人残酷整死,连火化时都不准留其名,除了古代王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代政治,包括共产党政治哪有此等规矩?处心积虑,株连无数的文化大屠杀,毛诛刘,当然是路人皆知的谋杀罪。
我们指此杀父之仇,已不是赵氏孤儿式的复仇故事,早已超越了一个人、一个家族的恩怨。刘少奇堂堂国家主席,公然死于一个宣导无法无天的僭权的独裁者之手,他的死已是那场令数以百万计的人被迫害死的大规模血腥暴行中的典型。因此,对杀刘的仇恨,已是一个国族的集体愤怒,一个千百万受害者的正义呼声。刘源不懂这层道理吗?否。
中共当局也不懂吗?否。他们太懂了。他们害怕刘源的复仇意识,他们要刘源变换跑道,扮演另一个无人替代的角色。
刘源从政之路早被切断
刘源初中二年级遭逢文革,下放山西,改造七年后,回到北京,考入北师院历史系。官方履历表中删去了一九八○年他参与北京高校民选人大代表活动一节。虽然落选,但他的竞选主张,应该在中组部的档案中。
他在竞选答辩中,“肯定多党制与社会主义并不矛盾,而且有好处”;他认为“江青的罪行,应该枪毙”。最后高呼:“中国要民主!一定要实现民主!我愿意打冲锋,向封建残余势力和一切恶弊宣战!与特权决裂!”八二年毕业前,他表示不想走学术道路,自称“有从政愿望与从政基础”,决定从基层做起。
于是从河南出名的七里营公社副主任做起,经过副乡长、新乡县长、郑州市副市长,八八年高票当选河南副省长,一时间被看好,誉为“政坛新星”大有接班之势。不料仕途在一九九二年突转,调任武警,授少将警衔,九八年任全国武警副政委,二○○○年授中将警衔,○三年任军方总后副政委,○五年调任军事科学院任政委,○九年授上将军衔。
换言之,刘源的从政之路在九二年被切断,转入警方、军方,最后落脚到军科院这毫无军权地位的学术单位。在政治上只是个中共中央委员,连政治局也进不了。与他同时从基层爬起的多位太子党都已位居要津,习近平更是一路春风,○七年晋升常委的王储位置。
显然,八十年代意气风发的刘源,近二十年实际上是处于被安抚被利用的地位,仅有将军的虚荣,与党、政、军、经实权全不沾边,已铁定从接班序列中出局。调入军科院时,毛孙已是该院研究员,○八年刘源升其为军科院战争理论与战略研究部副部长,今年八一再升其为部长、少将。这样,军科院便成为“皇家联盟院”,刘源政委悄悄地兼任了“毛刘血仇和解大使”。年近花甲,电视上的他,谈论国事,已是一派意气消沉,言不由衷。
刘源不堪回首的往事
八十年代刘源写过他沦为狗崽子而不堪回首的文章:
“我想〔回忆往事〕任何一个曾无言地与父母生离死别的孩子都会有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走过唾沫和侮辱的狭道,曾几次被抛入牢房,在那里埋葬青春,在饿得发疯的日子,我像孤儿一样生活着,像狼一样憎恨世界。”
这样的记忆,是习近平没有过的。然而,二○○四年一个夏天晚上,正是刘源而不是其他人,发起和毛家后人的欢聚,一张阖家欢,以王光美为中心的照片,冠以“一笑泯恩仇”的标题,传遍了大媒体的画面和YouTube。五年后,刘源再给毛孙颁将军衔,岂不是他一直在中国版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中扮演主角?
如果说一九六六年六月他向父亲递交高三班同学的信而导致高考即时被取消,八月他又第一个在中南海贴父亲的大字报——只是年幼无知,那么今天不顾体面,不顾尊严为这样一个“令国人恶心”的毛孙颁衔,是甘被利用,还是党性压倒亲情?和刘源同时参与一九八○校园选举的北大高材生胡平(现为北京之春主编)在评论王光美、刘源的崇毛言行时,曾尖锐地指出,那是“对刘少奇的二度杀害”。
在这一切向钱看的世界,还有这样的拍案惊奇之事,不能不感叹中共统战功夫的高超!他们玩弄了少年刘源的天真,今天还不放过他沧桑的人生。他们为的是高价收买刘少奇的头颅,以保住那具魔头的僵尸不被鞭笞。
刘源可能已经忘记了,他二十年前曾对同学们这样诉说过:“从十几岁起,我就在鞭子下劳改,在镣铐的紧锁中淌着鲜血。多少年,在几千个日日夜夜里,每小时我的心都在流着血和泪,我紧紧咬着牙,不使自己变疯。为什么?就是为了看到真理战胜邪恶的那一天。”
为政者的品质基础是人的良知
刘源和他母亲,今天还要做“毛主席的好学生”,难道是真理已经战胜了邪恶?中国已经阳光普照,或是得了乃父的真传,实现一个“共产党员的修养”?周恩来说过,“只要党发出命令,要我去当妓女我也毫无怨言。”刘源的变节,无论是否出于无奈,只能归结为中国当代大面积道德堕落的一种折射。
我们一再说推崇刘少奇,不是因为他的执政没有错误,也不单是对他惨死的怜悯,而是肯定他在饿殍遍野那关键时刻的良心发现,那是配得上“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的。为政者,知识者,最可贵的特质有二,一曰道义,一曰良知。前者是理性的坚守与追求,后者是人类感性的天然依归。道义可以不断探索更新,良知则是亘古不变,如日月经天,大江东流。如人性、如真善美、如天赋人权。
写到刘源管治的中国军事科学院,不禁令我想到前年参观美国西点军校最深的印象,乃是他们恪守二百年不变的荣誉准则:“不说谎,不欺骗,不偷窃,也不容忍别人这样做。”这“三不”不是如何克敌制胜,而是对一个军人良知的要求,或者说是将良知置于战争哲学之上。不知中国军事院校的守则为何?但毛孙如此高调张扬,无疑已是一个示范。
本文透过刘源与毛孙的故事,试图说明长久困扰政论界的情结应予重新评估:由于体制的庞大与僵硬,中国的政治改革必须仿效苏联,期待戈巴契夫的出现。一位拥有国仇家恨的思想资源的人,竟然可以异化为如此乏味的附庸,而不自觉,那其他早已纳入食利集团的各级官僚,还有什么指望?他们面对的不是启动政改,而是道德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