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出版的《凤凰周刊》284期封面文章:“审判红色高棉”。一种沉重的振奋。正义往往迟到,幸好迟到并非缺席。该来的还是来了。
柬埔寨人民终于用勇气撕开了“历史的伤口”。以正义的审判来证明历史最终会还原真相,会将杀人者送上法庭,维护人类权利的至高无上和生命价值的尊严。
历史的伤口不可能因为被隐藏而湮灭。
有一首同名歌曲这样唱:
蒙上眼睛就以为看不见
捂上耳朵就以为听不到
而真理在心中创痛在胸口
还要忍多久还要沉默多久
如果热泪可以洗尽尘埃
如果热血可以换来自由
让明天能记得今天的怒吼
让世界都看到历史的伤口
哦……哦……哦……
永远都记得永远都记得历史的伤口
永远都记得永远都记得历史的伤口
这一次,柬埔寨人民将那块蒙着眼睛的“红布”彻底扯开了。
2007年9月19日,“红色高棉”在世的最高领导人农谢被警察以反人类罪的罪名拘捕。联合国支持的“种族灭绝罪行国际法庭”准备以法律诉讼的方式清理柬埔寨之前的让40万到300万人死于其中的屠杀历史。
11月20日,由联合国和柬埔寨组建的红色高棉特别法庭开庭,此前已有五位前红色高棉领导人被收押候审,并被以反人类罪起诉。
三十多年前,红色高棉领导人为了实现其构建的乌托邦式革命理想国,强行将举国民众拉上了战车,硬是在佛教盛行的柬埔寨,通过大屠杀、饥饿和过度劳动等暴力和非暴力的虐民政策,缔造了一个人间炼狱。
正如柬埔寨首相洪森所说,是“柬埔寨人民和国际社会期待已久的”。尽管红色高棉的倒台已过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但对其成员的审判仍然从人权高于一切的人性尊严角度具有极其重要的世界性意义。因为,放眼世界,还有不少的非人类罪还在等待正义之剑,等待审判之神的最终莅临。
这样的审判,最大的价值在于:这是对20世纪最恐怖的两大极权主义──法西斯极权主义和斯大林式极权主义的审判。审判代表着抛弃,审判代表着正义的觉醒,代表着人性尊严的回归。更代表着善恶终有报应的宇宙律法的到来。
同样是《凤凰周刊》第278期《苏联大清洗70年祭》载:“1937—1938年的苏联大清洗,目前统计的保守数字是,有不少于157万人被判刑,约69万人被枪决,约70万人被关进劳改营,在监狱、劳改营中死亡的人数不详。古拉格(劳动改造营管理总局简称)披露的档案资料表明,1940年,古拉格一共保留了800万人的资料,到1953年,则不少于1000万人。这意味着,整个斯大林时代,大约有1000万人被送进古拉格群岛。”
柬埔寨的红色高棉正是这个极权主义在东南亚地区的变种。1970年代,在红色高棉统治不到4年的短短时间里,共有100万人惨遭屠杀,而当时柬埔寨的总人口数只有700万。
将红色高棉和斯大林的大清洗与中国的历次政治运动做一个比照,不是非常类似吗?都是斯大林式极权主义酿造的极恶。
从苏区“肃反”,到大规模“反右”,到“大跃进”,再到登峰造极的“纹化大革命”……哪一次不造成无数无辜者命丧黄泉,打的都是革命的名义,结果全部是民族的灾难。
仅仅一个大跃进造成人民非正常死亡的数据保守估计就达到3000万之巨。
文革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死亡人数看似没有大跃进后“非正常死亡”人数多,但是对整个中国文化伤筋动骨,再过百年也难以弥补文化大动脉被割断造成的创伤。
广东名作家秦牧曾这样评述文革:“这真是空前的一场浩劫,多少百万人颠连困顿,多少百万人含恨以终,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多少少年儿童变成了流氓恶棍,多少书籍被付之一炬,多少名胜古迹横遭破坏,多少先贤坟墓被挖掉,多少罪恶假革命之名以进行!”
“多少百万人含恨以终?”文革中究竟死了多少人?说法不一,无从确定。正如一九八○年邓小平对意大利女记者法拉奇所说的那样:“永远也统计不了。因为死的原因各种各样,中国又是那样广阔。总之,人死了很多。”
R·J·Rummel教授的著作《一百年血淋淋的中国》说,文革中丧生者的数目大约为七百七十三万人。
如此众多的国家核心人才的非正常死亡难道不是反人类罪?无论打着任何旗号,造成生命的无端喋血就是最大的罪恶。
遗憾的是,对此,我们仍然只是保持着不允许谈论的态度,将历史的血债包藏在秘密档案中,对受害的中国人民,还是继续传播那种害人不浅的思想。
苏联大清洗70年后,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纪念大清洗受害者时说:“我们所有的人都应当记住这一历史悲剧,但不是悲剧本身。之所以需要纪念,是因为我们应该清楚,为了国家发展和进步,选择更有效的道路需要政治上的争论,需要大辩论,需要交换意见和斗争,但所有这些都应该是建设性的,而不是具有破坏性的。”
1988年,莫斯科大审判的遇害者在大清洗结束50年后终于开始被平反。同年,苏联所有中小学生的历史期末考试取消,决定称:不能让谎言再继续毒害学生。官方喉舌《消息报》发出旗帜鲜明的赞同意见:“那些用谎言毒害人们的思想和心灵、欺骗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其罪行是巨大的,罄竹难书。”
相比之下,我们这个灾难更加深重的国度在干什么?
宋彬彬这样的“要武”者,文革的罪恶推手,却被当作知名校友供奉起来。
灾难的直接发动者的巨大塑像还在各地阴魂不散,巨大的坟墓还矗立在天安门广场上……
更作恶的是,文革罪恶的文化代表:样板戏,最近又被放入到课本中,孩子们又要开始接受文革流毒的残害,在幼小的心田里播种罪恶。
莫斯科早在1988年就敢于“取消当时的历史考试”,否定肃反罪恶。我们现在却要开始再次实施“文革样板戏”教育。我们的人民还被谎言欺骗得不够吗?
没有冷静的反思,没有彻底的审判,反而不断的强迫表扬和自我表扬。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到底还要在谎言和被迫遗忘中生活多久?
一个被高压压制成脑萎缩和脑积水的民族已经丧失掉反思和扬弃的能力了。
大脑里现在继续发挥作用的不是思考的细胞,而是被输入的“负营养”。
以至于,像《凤凰周刊》报道的这样的事件,在中国是多么难得。
不过,我们仍然还是要关注,要质问,要与人类的良知一起发出声响:
类似的反人类罪还有多少没有被清算?被审判?
红色高棉之被审判是否是一个更广泛的审判专制极权灾难的开始?
红色,可怕的红色。只要有红色的地方,流血一定普遍,红色是血的颜色,全国山河一片红,几乎就是“血染的风采”,只不过,是人民的血染红了人民的土地,极权者却以此中饱私囊。
凯迪网上有一篇分析审判红色高棉的世界意义的文章相当深刻,引用在此,作为结尾,也以此表示对该文作者的敬意:
“由联合国参与的、带有国际性质的法庭审判红色高棉,从弘扬‘人权高于主权’理念的角度来说,意义深远。红色高棉屠杀的只是本国人民和具有本国国籍的华裔、越南裔、老挝裔和泰裔。从传统的国际法观念来看,这乃是一国之内政,而非国际法的管辖范围。何况,红色高棉也并没有侵略别国的领土、屠杀别国的人民。但随着人权时代的来临,人权已突破国界而成为一种绝对权利。侵略他国领土并践踏他国人权的行为固然应该受到国际法的惩处,但本国统治者践踏本国人权的行为,同样也应该受到国际法的惩处。而从近几十年来世界各国的现状来看,践踏人权的主体往往是来自国内残暴的统治者。这种状况在极权主义的国度尤甚。因而,国际社会对此现象不可能袖手旁观,而应该担当起捍卫不论是哪一个国度的每一个个体人权的重任。此次组建带有国际性质的法庭审判红色高棉,使得‘人权高于主权’的原则由自然法进入到了实在法的层面。如果说,在科索沃事件中,执行‘人权高于主权’原则只是诉诸国际警察机制的话;那么,这一次则是更深一步地启动了国际司法机制。那些在本国屠杀人民、将人民驱离家园、虐待人民、剥夺人民财产的极权主义者,不仅要被国际警察用暴力擒拿,更应该被推向正义审判台。由国际社会审判红色高棉,是‘人权高于主权’理念的重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