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揭开周恩来面具系列节目的第48集,在这一集,我们向大家介绍中共在批"经验主义" 问题上的内斗,以及毛是怎样对邓小平疑心大起的。本次节目的部分内容来自高文谦先生的《晚年周恩来》。
四届人大开过以后,周恩来非常知趣地按照毛泽东的意思,继续留在医院里,让邓小平放手工作。而毛泽东早在安排周恩来、邓小平组合的同时,就预作伏笔,策划发动一场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运动,从马、列老祖宗那里寻找理论根据,为他发动的文革辩护。为此,毛在年前他生日那天特别把赴长沙汇报的周恩来找去,专门谈了一通理论学习的问题,点名要张春桥、姚文元把马克思、列宁书本中有关"无产阶级专政理论"叙述找出来,写文章加以宣传。
江青并没有马上领悟毛泽东要求全国学习马列理论的真正目的,相反还对这一政治上突如其来的转向有怨言,认为这将使批林批孔运动半途而废。不过,他们很快就发觉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拿"经验主义"的题目向周恩来开刀,远比翻故纸堆,搞评法批儒一类的影射史学来得更加直截了当。这样一来,在四届人大组阁内斗中败阵的江青一干人又重整旗鼓,大批“经验主义”。
三月一日,在所谓的理论学习运动方才展开的时候,张春桥、姚文元二人就以奉命主持选编马克思、列宁论无产阶级专政语录的"理论权威"身份,大批"经验主义" ,强调要以此为"纲"。张春桥在中共全军政治部主任座谈会上,引用并围绕毛泽东在一九五九年批彭德怀时所说过的"现在,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这段话大做文章,称:"主席的话现在仍然有效。"
张春桥在讲话中把矛头指向周恩来,说一九七一年批极左思潮的那一套作法,是"跟着刘少奇那条路线走" ,四届人大提出的目标固然"很宏伟",但如果不吸取苏联变修的教训,还是会"卫星上天,斯大林的旗帜落地"。同一天,姚文元在《红旗》杂志发表的《论林彪反党集团的社会基础》一文中,和张春桥一唱一和,宣称:"现在主要危险是经验主义。
紧接着,张春桥发表了《论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一文,讲述了毛泽东关于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思想,鼓吹"破除资产阶级法权",扫除" 资产风","在一切领域、在革命发展的一切阶段始终坚持对资产阶级的全面专政"。这篇被称为"张春桥思想"的文章,深得毛思想的真传。在毛死后,文革派一干人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纷纷反戈一击,只有张春桥和江青拒不向中共新的当权派低头。
据知情人说,当年在审判张春桥时,审判人员曾事先问他有什么话要讲。张表示除非如实进行报导,否则他不准备讲。后来在审判人员的一再追问下,张春桥说了这样一番话:........如果执政的共产党不认真解决蜕化变质的问题,成为特权阶级,脱离广大人民群众,高高在上,当官做老爷,那么人民群众迟早会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再一次起来革命,打倒党内的资产阶级。
张春桥这番话汇报上去以后,让邓小平、陈云一干在文革中被打倒而又重新掌权的党内当权派极为尴尬和紧张,下令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张春桥发表这种言论的机会。张春桥虽然对共产党认识不清,但对中共的法院和新闻报导制度还是很清楚的,张在法庭上一言不发。对照今日,中国大陆的亿万富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中共高干及其亲属,中共当政者还真是不仅有权而且有钱。而席卷中国大陆的退党大潮正表示了中国人民对中共这个钱权结合的利益集团的唾弃。
江青也不甘寂寞,一改最初一度有过的某种抵触情绪,转而积极布置学习理论,反"经验主义"。她四处点火,为批"经验主义"造势,比张春桥、姚文元二人讲得更加露骨,攻击的矛头仍是锁定周恩来。她宣称:"经验主义是修正主义的帮凶,是当前的大敌","党的现在的最大的危险,不是教条主义而是经验主义。" 与此同时,江青还把批"经验主义"的问题提到政治局会议上,要求进行讨论,展开思想"交锋"。
为此,江青和王洪文分头找一些政治局成员谈话,进行动员,露出批周的底牌。江青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看准了毛泽东并没有真正打消批周的念头,只不过出于策略上的考虑而暂时按兵不动罢了。谈话中,江青仿照毛一年多前批周的调子,指政治局不抓大事,不抓政治忙于业务,要求改变领导。同时又翻出历史老账,大讲王明路线的危害,影射周恩来当年充当留苏派王明教条统治的帮凶。
江青一干人很清楚,尽管周已经重病缠身,但仍是党内元老派营垒中的核心人物。四届人大的组阁内斗中,他们之所以打了败仗,在很大程度上是和周在幕后穿针引线、出谋划策有关。
江青等人还了解毛泽东对周恩来、邓小平二人的态度是不同的:毛眼下还要利用邓挟制周恩来,而毛对周的不满和戒心则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因此集中火力打周,大概不致引起毛的不快。在批周恩来"经验主义"的同时,又可以给邓小平点颜色看看,用"经验主义"这块石头也可以砸向邓小平搞整顿所依靠的中共党内军中老人,这样一来就是邓本人也难逃干系。
在这种情况下,邓小平虽然很清楚毛泽东是想让他在政治上挟制周恩来,但却不大愿意为毛当枪使。经过"风庆轮"这场风波后,他发现自己的政治处境也很险恶,与周恩来同病相怜。江青一伙人大批"经验主义"的图谋,虽然目前首当其冲的是周恩来,但他们要打倒的目标不仅仅是周,而且还包括邓小平本人在内的中共党内军中的一大批老人。
另一个原因是邓小平知道毛患了一种极少有的运动神经元病,医生们根据毛的病状,推断毛只能活两年。又考虑到江青等人在军队里没有基础,毛死后,文革派一定是树倒猢狲散,于是邓在政治局会议上带头抵制了江青提出的讨论反"经验主义"的问题。
不过,邓小平还是有些投鼠忌器,因为江、张等人批"经验主义"是毛泽东说过的话。邓借四月中旬陪同毛会见金日成的机会,以"请教"问题的方式,当面向毛反映了江青,张春桥等人近来大反"经验主义"的情况,表示不同意这样搞法。
毛很清楚江青批"经验主义"的用意,是为了贯彻维护文革的意图,以此来对付党内外的翻案复辟势力,不过打击面太大。如果仅仅是涉及周恩来一个人的话,那还好说,现在伤害到了党内军中的一大批老人,闹到连需要在政治上刻意笼络的邓小平都出来告状,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出面进行了干预,制止江青这种显然不策略的搞法。四月二十三日,他对姚文元报送的新华社《关于报导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问题的请示报告》作了批示: "提法似应提反对修正主义,包括反对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二者都是修正马列主义的,不要只提一项,放过另一项。"
不仅如此,善于在政治上做戏的毛为了化解人们对江青的怨恨,还在批示中不指名地敲打了江青:"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有些人自以为懂了,其实不大懂,自以为是,动不动就训人。这也是不懂马列的一种表现。"
毛泽东的表态,给了一心想在政治上夺回主动权的江青一干人泼了一瓢冷水,陷入被动的处境。周恩来逐渐走入幕后后,改由邓小平领军的党内元老派马上抓住机会展开反击。四月二十七日,在中央政治局讨论贯彻毛批示精神的会议上,叶剑英、邓小平带头向江青开炮,历数她近年来所犯的错误,还攻击她屡次违背毛的指示,"另搞一套"的问题,其中包括在一九七三年十一、二月间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批周时提出这是"第十一次路线斗争",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搞"三箭齐发"以及在政治局内部搞宗派活动的问题。叶、邓二人的发言辞严色厉,让多年来总是批惯了别人的江青也领教了挨批的滋味。
邓小平、叶剑英在会上展开的攻击,完全出乎党内文革派的意料之外,江青更是觉得下不了台。因为邓、叶是打着贯彻毛泽东批示的旗号批她的,所以江青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会上江青借口自己正在"发烧",还得再"消化一下",只作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检讨。会后,江青立即向毛的秘书张玉凤诉苦,倒打一耙,说四月二十七日的政治局会议是在搞"围攻",是一九七0年庐山会议的"再现",希望毛能出来替她讲话。
另外,江青还指使王洪文以会议主持人的身份,向毛泽东报告她在会上遭到"围攻"的情况。随后,王洪文按照江青的意思,在给毛的报告中指出周恩来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说:叶、邓集中攻击了江,把江一棒子打下去,所涉及到的问题,都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九、十两次路线斗争联系在一起。从会上的情况看,攻得最凶的是叶,还有邓。但估计,叶是给人当枪使的。然后,王洪文把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周恩来,说:周等人总是把形势说得一团漆黑,支持、纵容社会上最凶的谣言,邓出来后没有像样的讲过一次文化大革命的胜利。这场争论,实际上是周恩来想说而不好说的话,由叶、邓说出来,目的是翻前年十二月会议的案。
王洪文这番话确实说中了毛泽东的心病。如果说在半年前的"长沙告状"时,毛对这类指控还不大相信的话,那么现在毛不仅开始听进去了,而且对邓小平和周恩来在政治上合流的苗头大为警觉。实际上,毛本来就很注意邓对待文化大革命的态度,尽管邓小平在复出前曾保证过"永不翻案",但毛在骨子里还是将信将疑,后来之所以决心让邓重返权力核心,主要还是出于在政治上防范挟制周恩来的考虑。现在周恩来、邓小平二人靠得很紧,这不能不让毛疑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