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给我们讲了他十多年前回国时发生的事。
当时他是西北某个高校公派出国的访问学者,只身一人在美国的一所大学的实验室里工作了两年多。恰逢他们学校急需一种小型实验设备,就委托他在美国购置并带回国。当时他的母亲双腿患有严重的关节炎,行走不便,他也就趁此机会在美国给老母亲买了个轮椅一并带了回去。
在美国机场托运行李时,服务人员对他的两个大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是晚上在北京下的飞机,取行李时,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所有的行李都提光了,也不见那台轮椅的影子。他拎着沉重的仪器去服务台询问,服务台又打内部电话查询,很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到确切消息,那台轮椅太宽了,在传送带上无法拐弯,所以送不上去。
这如何是好?他在几十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头昏脑胀之际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
负责运送行李的人在电话那头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可以下来,顺着传送带自己把轮椅推上去。”他本是长袖善舞的那种人,这时候却也舞不出什么花样来,只有和服务台的人商量:“我能不能把这台仪器先放在这儿,然后去把轮椅推上来。”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头摇得象是拨浪鼓:“不行,我们不负责看管物品,你可以送到行李寄存处寄存。”他拖着那个沉重的大纸箱又走了好几百米上了二楼总算找到了寄存处,然后按指示七拐八拐走到航运大楼外,亲自押送轮椅进入北京。
那传送带是斜着上去的,迷宫一样蜿蜒曲折,如果打开开关有电力驱动,多大的坡度、多远的距离、多重的行李都不是问题,可他要靠人力推上去,这传送带就变得陡峭无比,这轮椅就是十二万分的沉重了。他跪在传送带上,用头和手顶住轮椅一步一步往上挪。
最后膝盖磨破了,就手脚并用爬着用头往上顶了,往上顶……
他说,别人下了飞机都是走进北京的,而我是从传送带爬进北京的!
当天的故事还没有完,出了机场已经是半夜了,他们学校的书记和他妻子专门到北京来接他,因为太晚了 就决定在北京住一夜,第二天再回去。
在宾馆接待处,他说开两间房,自然是他们夫妻一间,书记一间。
接待小姐问:“你们有结婚证吗?”他一愣,转身看了看老婆,老婆脸色就白了,摇摇头。要知道他们夫妇已经有两年没见面了。
接待小姐说:“没有结婚证一男一女不能住一个房间!”他把自己刚从国外回来以及妻子从外地来迎接的情况讲了一遍,希望小姐通融一下,小姐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结婚证就不能证明你们结婚了,就不能开房,这是规定。”
旁边的书记开口说:“我是**大学的党委书记,我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夫妻。”那个小姐一翻白眼:“现在就是毛主席在这儿证明也没有用!”
书记碰了一鼻子灰,这才知道到了北京自己的官小。
他在旁边已七窍生烟,这憋了一晚上的火眼看按耐不住要发作了,妻子在旁边拉他一把,向他使个眼色,让小姐给开了两个房间,一间两个男的住,一间他妻子住。
到了所住的楼层安顿好后,他冒着被保安捉奸在床的危险偷偷溜进了妻子的房间……。
他在学院里一直又红又专,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次镀金回来书记私下透露学校党委换届,准备提拔他担任系主任和院党委常委。他自己本来也一直计划要在国内发展的,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把家属办出国的原因。可刚一踏入国门后发生的两件事对他刺激太大了,让他彻底改变了初衷,一个月后就返回了美国,并把老婆和孩子一起办到了美国。
他最后总结说:“我在这儿混的再差,还是被当人看的,回国混得再好,保不准哪天还得爬行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