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是心比天高,总想着如何只身奋斗,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一路行来,才愈发觉得个人的渺小,没有身边无数师友的帮助,自己必定一事无成。人,只有相互支撑才能跋涉前进,只有团结一气才能共渡艰辛。
咫尺天涯
多伦多的夜空宁静而美丽,加拿大国家电视塔的尖顶直指苍穹。我的耳畔回荡起了两千年前荆楚大地上一位诗人的游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多伦多大学坐落于湖光山色的安大略湖畔,是一个人与自然和谐依存的地方。清晨的阳光从树隙里投下缕缕金辉,草地上蹦跳的松鼠、踱步的白鸽;松径上晨练的老者,学步的婴儿,大家怡然自得,简直就是一首写意诗。“安大略”来自印第安易洛魁语,其含义为“美丽的”,“多伦多”则是“朋友相会的地方”。不错,有缘千里来相会,在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秋日里,我动身前往这个美丽的枫叶之国,开始了我的求学之旅。
第一次出国,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一切都觉得新鲜。在机场,与父母依依惜别,似乎也不像想象中那样难过。毕竟加拿大的学生签证是多次往返的,后来我每年回家一次,跟国内求学时也差不多。而且从加拿大打往中国的电话便宜,就是折成人民币也只有国内长途的十分之一。真得感谢现代科技,千山万水也如隔咫尺。
第一次亲密接触
飞机晚点,送走一对不懂英语的老夫妇转机蒙特利尔后,已是凌晨了。我请机场的大巴司机把我送到多伦多大学附近,找一个便宜点的旅馆,好心的司机微笑着答应了,并说车上人不多,可以送完别人后专门送我一程。没想到,我下车一问,最便宜的旅馆也得100加元,显然不是我们穷学生呆的地方。秋夜的多伦多已有阵阵凉意,而对打劫的担忧更使我心里发怵:一个异乡人,深夜拖着两口箱子漫步街头,岂不是在向“黑道兄弟”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帖子(不过多伦多的治安的确不错,最终也没给这一虚构情节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个的士带我去便宜店。开车的印巴兄弟倒深知穷学生的疾苦,爽快地答应了,还一路用印度英语介绍着,我也只好不懂装懂地点头。一会儿就感觉不对了,虽然不识路,但也不该一路右转、右转、右转、再右转啊。这不明摆着欺生吗?我只好跟他说,我很累,想早点休息,不想转着圈子看街景了。阶级兄弟一点就明,马上就找到了地方――价格不错,才20加元。付给司机一张整钱,他拿着钱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问我是否OK了。我才想起打的是要小费的,想想怎么也不能灭自己威风,只好假装很大气地挥挥手――虽然肚子里把他家的祖先挨个“问候”了一遍。
在旅店前台漂亮的墨西哥黑珍珠妹妹处交了费。进门一看,我不得不佩服几百年资本主义熏陶下的结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屋里有6张床,还是上下铺。一层才一个厕所,也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毯子更让我想起老家阁楼的味道。幸好由于时差关系,我也不困,就在床上等天亮了。对我而言,这20元加币买到的惟一有用的东西,就是那堵把我与大街隔开的墙了。
说真的,到多伦多,我连一点激动的感觉都没有。记得《北京人在纽约》里,有人一下了飞机就嘟噜:“这就是纽约?”还说同行的好多人都是这样,激动地找不着北。反正我这一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就跟开学了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一样,而且也没见着身边有人“走火入魔”,可能是改革开放久了,大家对国外也没有陌生感了吧。
天亮得很早,当时大概不到5点。我还磨蹭了半天,直到7点才拿着机场的免费地图向学校进发。国内这个时候早该车辚辚,马萧萧,一片热火朝天了。而多伦多还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如同鬼域一般,任我“叫嚣忽东西,隳突忽南北”,连只狗也没有吵醒。研究生办公室要到10点才上班,而且早晚只开放两小时―― 唉,等吧。
在校园独徘徊时遇到一个从罗马尼亚来学中文的学生,他很得意地告诉我,在中文的300多个字根中,他已经记了200多个。激动得我差点儿没拜他为师,俺学了18年中文,还没记过这些东西呢。转念一想,英美人看我们学英语背语法,一定也有同样的莫明其“妙”的感觉吧。
得C者得天下
国外学习,只要语言过关,比国内轻松得多。而且华人勤奋用功,基础扎实也是出名的。多伦多大学的6万多名学生中,华人(包括国际学生、移民及公民)占 1/5左右,以至选课时老外会先去课堂侦察一番,如果班上黄皮肤居多,自知难与竞争,只好另谋高就。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到老外学习很实际的地方:文凭只是找工作的敲门砖,书本知识远没有职场生存能力重要。成绩么,只要中等就行,要不怎么说:“TheworldisruledbyGradeC(世界由得C的学生支配)。”
另一个笑话是美国总统回母校耶鲁大学演讲:“得A的同学很优秀,得B的也不赖,得C的不要灰心,将来可以和我一样当总统嘛!”放在国外的环境下,这话也不无道理。如果把民众的思想认识从超前到滞后作一个概率分布曲线,思想超前(得A和B的)相对较少,思想落后(得D和F的)也不会多,平均起来,民意的表现岂不正在中间得C的人群中么?理论上讲,民主政治不追求最优方案,只是避免最劣方案,就是优化论里的“最小损失法”。
有趣的教学实验课
在多伦多大学上了一次教学实验课《听觉刺激在教学中的作用》。学生被分为两组作对比教学,以研究声音教材对加强学生记忆的作用。这门课据说已经开了好几年,积累了相当的数据。由于这门课涉及到对人的研究,对教授要求非常严,而学生不受任何限制,有时候感觉教授就差跪下来求学生了。首先,教授必须取得一系列有关部门的正式批文,并要及时向所有学生及有关人员出示,让大家了解各自的权利。实验课不得列入正式课程,也不得以任何方式强制学生参加或阻碍其退出。其次是保护学生的隐私权,不得询问学生姓名身份,不得记录统计数据之外的任何资料。与此同时,学生拥有绝对权力,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可以中途退出,对课程中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有权不予理睬。
这样一来教授就得想方设法讨好学生了。教授把时间定在中午12点到1点,并自掏腰包提供全套的午餐和点心服务,学生可以从上课一直吃到下课。教授要求大家填表答题时,首先声明有关法律规定,告诉大家不填也可以,然后开始恳求大家协助他的研究。老教授一大把年纪,我们吃他的东西,听他的课,他还得一个劲的感谢我们,都叫人不好意思了,所以大家都非常合作。不过,从这件事上看,他们对人的重视从制度上也可见一斑了。
青山碧水
不去野营,就无法了解加拿大为什么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大自然实在是太眷顾她了。行船于乔治亚湾,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的水。透过游船的玻璃底可以看见十多米深的水下的沉木积石,连一缕缕阳光都一清二楚。应了“水至清则无鱼”那句话,不然真可以体味“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的境界。行经一座沉船,大约是上世纪的作品,露出水面的部分已经风削雨蚀,只剩残缺的龙骨在风浪中摇晃。水下部分却保留得异常完整,经历百年风雨,也没有什么泥沙沉积,只是平添厚厚一层水藻。受不了那洁净的湖水的诱惑,相约下去游泳。下水倒不觉得冷,只感到浑身像被针扎刀割一般,八月的湖水仍然寒气砭骨。没扑腾两下,就觉得头疼入骨,脸部与胸部肌肉冻僵,无法呼吸,只得赶快败上岸来。
五大湖区盛产斑马贝,它原产于欧亚大陆的淡水湖,后来搭乘移民海船来到北美,由于没有天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它繁殖极快,喜欢附在船身或大坝上,造成船身机械故障,大坝堵塞,每年都要花不少力气来治理,真是“华佗难奈小虫何”。想想人类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印第安人已经与自然界达成一种平衡,而欧洲人的涌入,如同新的“物种”入侵,不受当地“天敌”的制约,于是就像黄河泛滥一般,在北美大陆上浩浩荡荡的发展起来了。
晚上驱车找一个没有灯光的草原躺下,仰望天空,才第一次发现布满天空的不是黑夜,而是满天的繁星。银河不再是灰蒙蒙的一道,却是无数的繁星聚集而成的一体,仿佛可以一颗颗数出来。“星垂平野阔”,“野旷天低树”,佳句名篇从脑海里流过,让我深深地体会到古人对神奇的大自然发自心底的敬仰和礼赞。
未来在脚下延伸
数年的留学生活,给我留下了无数美好的记忆。随手拉杂了几个片断,不经意间就已经写了很多。在“洋插队”的过程中,我了解了很多,学到了很多,人生的阅历也由此而丰富了很多。正如窗外的红枫叶,在阳光雨露下成长,历经春的盎然,夏的火热,秋的绚烂,终于有一天,会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化为一掬护花的春泥。
来源:读者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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