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政报告最大的“惊喜”,是从成立“扶贫委员会”到“坚决反对官商勾结,彻底杜绝利益输送”,奇怪的是,在追随胡锦涛在大陆的执政大潮流之下,董建华有如已与“长毛”梁国雄和工运领袖李卓人等组成了一个联合政府。
官商勾结要“坚决反对”,利益输送要“彻底杜绝”,语气严厉,这是胡锦涛的声音。在施政报告后的记者会,民主派议员马上和应了胡总书记的精神,自荐成立“调查委员会”,但董特首赌气地否决,并却忽然转调,否认香港有官商勾结,也没有利益输送,这是董建华自己的声音。
董特首很快就学会了大陆官场对“中央精神”阳奉阴违的抵制,并主动卡住反击,坚称做到任满。此话一出,胡温要中途换人,就要冒更大的动汤风险,不换,董特首一日之内已经把“坚决反对官商勾结”、“彻底杜绝利益输送”这两句话否决掉了。香港人不可以再说董先生没有政治智慧,老人家的身段还灵活得很呢。
施政报告没有了“高科技港”和“中药基地”一类的空谈,但一样有中国式的谦虚泡沫,这就是“扶贫委员会”之设。扶贫是何等远大的命题,甚么政策也没有,董建华却只成立又一个委员会,把一堆泡沫向财政司司长唐英年身上推。唐司长也不是瓜,马上表态说“扶贫”不能马上就有措施,还有待区议会和其他部门谘询商议,他本人只负责“统筹”。这样又把一大堆肥皂泡往下传送。
唐英年本人更热衷发展大屿山,要在大屿山建美式主题公园、高尔夫球场、水疗度假酒店、赌场,还要建一个可圈可点的“物流园”。“物流园”建成之后,与十号货柜码头一样,当然是航运公司得利最丰。七年来航运生意拓展最速的家族生意是哪一家?“坚决反对官商勾结,彻底杜绝利益输送”,胡锦涛已经向香港最大的“官”发出了警告。本来施政报告应该有一个“大屿山发展督导委员会”,理所当然的由精通红酒、熟谙高尔夫的唐英年来挂帅,但“大屿山发展督导委员会”却突然变为“扶贫委员会”,偏偏由“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唐少”来领导,这就是最大的“人力资源错配”。但看来错中别有真意,唐司长消极抵制,把制订政策的责任往下推,说扶贫没有“快餐”,看在胡锦涛眼,不知是何味道。
但胡锦涛或许不知道,“扶贫委员会”之失,却是向长毛李卓人等泛民主派主动输诚,不为一个“贫”字下定义;却由政府正式认可要“扶贫”。
此后样样柴米油盐的百般琐事,都可以挂在“扶贫”的帐上──地铁的票价太贵,理应大幅减价,这是扶贫。中小学的教科书太贵,应由教统局拨款津贴,也是扶贫。医院的急症室服务,贫穷的市民轮候太久,药物太贵,更应增聘医护人手,这当然是扶贫。泛民主派提出:清贫子弟无力享用电脑联网,因此政府有责任为贫户每一名子女赠送电脑,这也是扶贫。推而广之,天水围的贫苦青少年零用钱不够,买不起戏票看周星驰的《功夫》,看不到这部至Hit大片,无法学习创意,在同辈间备受排挤,心理健康受打击,因此董建华也应拨款向清贫的中学生每人赠送《功夫》戏票一张,以示推广创意和扶贫的联合诚意。
董建华自己公开打开了城门,以后纷争不断,伸手要钱的呼声逐浪高,泛民主派和民间压力团体的大军如潮水般攻陷城池,可不要怪港英,也不要怪议员,他只能怪向他出主意成立“扶贫委员会”的那位智商高超的幕后高人。
因为世上的贫穷有两种:一种是第三世界的贫穷:缺水断电、衣不蔽体、儿童在垃圾山上捡破烂,是为“贫中之贫”。一种是衣食和教育早有基本保障,但缺乏谋生技术,无法向中产有闲阶级提升,是为“富中之贫”。香港的“贫穷”属于后者。罗马演说家塞内卡对于这一类“穷人”,有很精辟的评论:“穷人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想追求更多”( The poor man is not one who has little, but one who hankers after more ) 。
一旦打出“扶贫”的替天行道的大旗,一个政府必然从此头痛而多事,因为形同间接承认社会福利主义的迫切。董班子说“扶贫不等同派钱”,说得容易,做起来绝不可能。
不是说“一国两制”吗?董建华左一句“以民为本”,右一句“扶贫”,其施政的经济理念,却忽然向“一国”靠拢。他忘记了历史:一九七九年,邓小平决定收回香港主权,第一句话就是“请投资者放心”,此后都多次提到倚重香港的工商界,因为香港的“资本主义五十年不变”,不必“以民为本”,只能“以商为本”。
但当香港的一个“商”字,二十年来地产泡沫化而变质,已如大陆邓小平御准“让少数人先富起来”的一个“富”字变成暴富和恶富,胡锦涛自然要打“以民为本”的义旗向大陆的“工商界”开刀,香港人没有想到的是,香港竟也要一样。如果长毛和李卓人有一点政治智慧,现在就宣布不再提“结束一党专政”,主张学古巴和北韩的胡锦涛“亲切接见”长毛和李卓人,畅论哲古华拉的革命观和无产阶级联合鹄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