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汹涌澎湃且豪放不羁而闻名于世的滚滚长江已经被世界上最大的三峡大坝转换成与英格兰差不多长的湖泊。这举世无双的水坝工程也改变了沿岸居民的生活与命运。为了逃避不断上涨的水位,他们不得不搬迁到山坡上高一些的地方,有的甚至被送到千里之外的他乡异地。
三峡大坝已经成了中国政府引以自豪的资本,但同时也成了贪污腐败的温床和不满与怨恨的源泉。这些问题和麻烦目前只不过刚刚开始。
巫山的移民向天三对记者说,“他们(政府官员)要我们往山上搬,说就在那儿重新安置,但发给我们的补偿又不够。不等我的妻子出来他们就急着要撤房,结果旧屋塌了我老婆也被压死在里面。你看我现在还建不了什么新房,只能在这个棚屋安身。”
他说本地贪官拿走了本来属于他家的移民补偿。他拿不出钱来象别人一样建新屋,只好用老屋的残砖断瓦搭起了这么个简易棚屋。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找谁去。当地共产党的书记拒绝见他们。
向接着说,“他(村支书)从这儿偷了大量移民款然后在巫山县城为自己修了豪华大屋。现在根本都不想理睬我们。”
与向天三一样,本村其他移民也有同样的抱怨。他们很多人也住在临时棚屋内。
当我们继续在三峡的行程,发现类似的情况不是一例两例。
长江是沿岸成百上千村镇的生命线。政府当局不停地告诉城镇居民和农民们,他们的牺牲及所付出的代价换来了三峡大坝,这个硕大无朋的巨型工程不仅可以控制长江上可怕的洪水灾害,还能提供廉价而充足的电能。
从这一点来看,在长江上摸爬滚打14年的船长屠运虎有理由感到高兴与自豪。他深有感触地说,“建坝之前在江上行船真的太危险了。现在真好,江面又宽又平,就象贮水池一样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
迄今为止,已经有70多万移民为三峡大坝而搬迁,有的搬到山坡上高些的地方,有的则迁至千里之外。在大坝最终蓄水至175米之前,还有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居民需要搬迁。
中央政府已经花了好几百亿在人口安置上面。可当移民新城为那些幸运者们开始建设的时候,贪污腐败就随之蔓延起来。这些问题一直受到环保人士的激烈批评,特别是移民资金的浪费和普通百姓所付出的经济与社会代价。
再没有比青石村发生的惨剧更令人震撼。就在去年,这个小山村的宁静被一起重大案件所打破。十个人乘着小船来到青石村,他们要求见见村长。想不到这伙人竟当着其妻的面将村长活活打死。
石娣红,被害者的妻子对我们说,“他们有十几个人。有一个拿着木棍,另一个手里是铁锹。我丈夫想和他们说话,但这伙人根本就不听他的。他们动手打他,专打他的头。为保护自己,他蹲到墙角,一直在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想打架,我也不还手。’但那伙人继续打他,还是打头。”
无论从哪方面讲,她的丈夫都属于那种诚实厚道的一类。只是因为他负责移民经费的发放才惹的祸。就在死前不久,他不客气地拒绝了村支书的无理要求,后者提出要把本不是移民的她自己和几个亲属列入三峡移民名单。
宋世贵,被害者的儿子说,“在整个搬迁过程中我父亲一直是他们弄到移民款的主要障碍。他们认为我父亲挡了他们的生财之道。“
有几个黑社会份子因谋杀罪而被判刑。但真正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这个幕后操纵的官员不仅拥有当地一个很大的旅游企业,而且比谁都活得潇洒自在。
石娣红越说越激动,“我们这些穷人没地方说理去。我和儿子只有哭,我们总是哭。这个人太有钱,太有势,也太有名。为这个案子,她花钱收买了所有办案和作调查的官员与工作人员。没有人相信我们说的哪怕一个字。”
再往下游一点,我们看到一个还未搬迁的村落。但村民们好像正忙于迁移的事情,因为政府当局为了大坝能多发电,已经决定本月底将水库的水位再提高4米。
村民任毛毛说他们坚决不搬。他们说移民款都被当官的折腾得差不多了。
“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象叫花子似的。他们(地方官员)除了贪钱然后屁事不管。这是个啥子地方?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我们活象讨饭的,呆也呆不下去,走也走不了。”
三峡水库就在脚底下几尺远的地方,他们写好了申诉信可不知道该交给谁。
北京并不是对三峡的腐败一无所知,也不是毫无作为。前任总理朱熔基就曾采取严厉措施打击三峡的贪污腐败。地方官员和负责移民事务的官员中,有的被摘了乌纱,有的被投入监牢,有的甚至被杀了头。
然而三峡采访的经历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三峡建设中贪污的规模与腐败的程度好像是与这个工程本身的巨大规模相匹配的,其发展的速度也可称之为“与时俱进”,这是中国目前最时髦的说法。
注:文中所有当事人的姓名均为音译,不一定准确,请读者鉴谅。
木兰译自 Channel 4 News,UK。原文请阅
http://www.threegorgesprobe.org/tgp/index.cfmDSP=content&ContentID=8607
《三峡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