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六年后主要担忧的是,身后出现非议"中国斯大林"的现象。彭德怀59年跳出来,正套得进"主席还在你就这样,主席身后,就更不得了,同志们都担心"的框子。
刘少奇62年跳出来,无意说了句"死后也会被追究",于是"中国赫鲁晓夫"的帽子就不大不小刚刚好。
历史偏会重演,谁料得到华汪叶会走到一块儿?
其实朱德也曾是一位被担心的人物。朱德一直被视为"老右"。一九五六年他率中共代表团列席苏共二十大──会上赫鲁晓夫做了反斯大林的秘密报告。朱德发电报回北京,表示中共也应拥护苏共决策,也应反个人迷信。毛见电报后生气地说"朱德糊涂","朱德和赫鲁晓夫都靠不住"。
解放后朱德基本上只付以挂名的嫌职,自己也基本以明哲保身的方式混日子。丁抒的文章曾描述到,在大跃进中 "另一位副主席朱德,人称朱总司令,也处于类似的'不能说话'的境地中。一位四年前解甲归田的副军长杨增华特地从湖北农村跑到北京,找到朱德说:"总司令,我来讨个命令,乡里兴不得炼铁,也吃不得食堂了。把老百姓都
苦了。你给我一句话,我就走。"
朱德将手搭在他肩上,为难地说:"我一定把你的意见向党中央反映,但是我们都无权违背中央的方针。"
"那我要给中央写信,"杨说,"我要问一问,是谁兴的这些尖板眼!"
"这不是你的事!"朱德不高兴了,"太太平平地过你的日子,种你的田吧!该说的话我都说干了。"
"没法子想了吗?"
"好自为之吧。"朱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庐山会议上朱德说过"食堂全垮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吃饭不要钱那一套,行不通嘛"一类的发言,也成了批判的靶子。毛泽东曾在自己的房间里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张闻天、李锐是右派,朱德也是右派(彭程、王芳《庐山.一九五九年》)。多年后,徐向前回忆说:"庐山会议期间,朱德同志因实事求是地反映人民疾苦,对'大跃'中的某些做法提出不同意见,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但他"以大局为重,泰然处之,宁肯忍受委屈而决不怨天尤人"。(一九八六年十一月三十日《人民日报》海外版)。会上及会后朱德被迫作检讨,其检讨传达到县团级,显然是要打击其威信。
文革中毛倒是保下了朱德,称"对朱总司令还是要保","朱毛,朱毛,我就是猪耳朵上的一根毛",但朱德基本上还是处于"不能乱说乱动"的境地。广州"星火燎原馆"(农讲所新馆)中挂"林彪与毛在井岗山会师"的图片,朱德看了,以拐杖敲地,却未敢发一言。然而,"朱德和赫鲁晓夫都靠不住"这一点,恐怕是不会被忘记的。
中国三巨头周朱毛皆去世于一九七六同一年里,这有点不寻常。周一月八日,朱七月六日,毛九月九日。周朱任何一人死于毛后,都有可能决定历史轨迹。周身患重病基本上已是公开的秘密,他最后一次露面(国庆晚宴)时,掌声雷动场面感人,说明人人皆知他来日无多。即使他当时病情能拖,政治局面也拖不下去了──当时批林批孔"批周公"的目标指向谁,路人皆知。其实毛当时早已卧床不起,但一般民众并不知情。倒是朱,虽已年逾九十,但身体状况上无大障──至少以那个年龄来说。
六月,朱德接获口头通知,于某日下午二时半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宾(澳大利亚总理?)。朱德习惯地提前到达,下午二时便在会场等候。天气炎热,空调却没开,这对朱德倒没什幺,因为当时他家中也
安空调。后来空调开了,时间过了很久,外宾却总等不来。去问,说是时间改了,改成四时半(事后去查,日程一开始就是定为四时半,从未有二时半之说)。朱德只好老老实实地等下去,可是空调越来越冷,整整受冻近两个小时。
朱当晚发病,病情重到不得不去医院时,医院却无法从中央保健局调来病历──两日前病历被人调走。临床医生在没有病历情况下,依常规开了药,朱则病情日重,终于十数日后去世。当日的那位临床医生,后来突然死亡,──那是后话。
朱家总觉得朱死得不明不白(可能是捕风捉影),康克清总说,汪东兴一日不开口,真相一日不得白。此话系朱家子弟所说,亲耳所闻,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