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農村女性外出打工(圖片來源:STR/AFP via Getty Images)
【看中國2021年10月8日訊】女性如今是許多鄉村家庭的經濟頂樑柱。她們遠赴城市,填平家中負債,賺錢幫補家中生計。相比於只能提供體力勞動的丈夫,她們更受城市的歡迎,這一變化,提升著她們在鄉村家庭裡的地位和話事權。
1、成為頂樑柱
只要收到工資,周文芳就會立刻轉走大部分錢。
周文芳不喜歡欠別人的感覺。每月1號是46歲的周文芳開工資的日子。她收了條簡訊,顯示7千元工資進賬,第一時間撥了5千元出去還債。小兒子結婚時籌彩禮錢,還欠20餘萬元借款待還,目前周文芳每月從工資裡撥出的5千元是所有還款的來源。每月債務消失一部分的這個感覺,她一刻也不想等。
今年是周文芳從山西老家來到北京的第8個年頭。眼下,她在一戶僱主家做育兒嫂,每天從清晨6點半開始工作,晚上9點多結束,大部分工作圍繞著僱主家剛出生70多天的二孩和上幼兒園的大寶:帶娃看管、準備吃食、接送上課,等等。今年僱主家多了個新生兒,每天的工作因而變得更加緊張瑣碎。但也因為新生兒降臨這個家,周文芳的工資從每個月六千五百元漲到了七千元。
周文芳的丈夫原本在內蒙古幹工程隊。前兩年,周文芳在山西老家的婆婆年紀大了,身體有些病痛,她的丈夫就辭去內蒙古工程隊的活兒,回到山西老家照料老母親。現在,男人在家附近找了一份大車司機的工作,每個月的活計不穩定,時而出去跑,時而在家裡等待。當初辦下這輛車的車貸有60餘萬,周文芳男人和一個同鄉老漢一起養一輛車,車貸攤在兩人身上,每人每月一萬塊。因此,周文芳的丈夫掙了錢優先還了貸款,每月其實攢不下什麼錢,只夠自己週轉。
最近幾個月,疫情緊張,許多線路都不能跑了,丈夫只得留在家裡等活兒。以前他在外面漂習慣了,如今在家裡等待,周文芳覺得他變得:「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也不順眼。」她把丈夫的焦慮看在眼裡,但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幫丈夫紓解:「形勢不好也沒辦法。」
周文芳每個月7千元的固定收入穩住了這個家——有了這筆錢才能保障「還款進度條」穩定推進。再扣去生活費,餘下的錢就看情況補貼給老家的公婆、子女和丈夫。妻子離家,留守家中的丈夫也擔起了家裡的家務。「他以前連廚房是什麼樣都沒見過,」周文芳打趣道,「後來我來了北京他回了老家,一個人的時候沒辦法就也慢慢學會做菜了。」有一次,周文芳的婆婆外出去看親戚,家裡沒有人做飯了。看著不會做飯的小兒子和有身孕的兒媳,周文芳的丈夫只能自己下廚給家人準備食物。
在周文芳的山西老家,從前男人外出打工,女人留在老家照料。現在,與她同齡的女人大多來到城市務工,收入成為家中主要經濟來源。與此同時,另一種「巧合」是,男人中許多人的在外漂泊到了四十五歲上下時,會選擇回到家鄉:照顧老人、家事、子女和田地。
桑柳中秋節沒有回家,和幾個夥伴一起去爬了香山。北京今年的秋天多雨,天涼得更早一點。前幾天剛下過雨,山路鬆軟不好落腳,但登高後的清澈空氣讓桑柳感到十分自由。
桑柳是貴州遵義人,家鄉多山,自己也喜歡到各處的山林裡感受自然,丈夫許七是重慶人,嫁過去之後,桑秋跟著丈夫把他家周邊的山都登了一遍。2012年,她和丈夫一起來到北京務工,而現在丈夫回到了重慶,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保安,自己則在北京一家醫院的飯堂工作。
準備返程的時候已經傍晚四五點鐘,許七打過來一個電話,知道她和朋友在香山後,便囑咐桑柳「中秋節了,和姐妹一起吃頓好的飯菜」,桑柳應了聲之後就挂斷了電話。自從夫妻二人分隔兩地,桑柳覺得丈夫對自己的「囑咐」變得更頻繁了:「北京要降溫啦,你得注意添衣」「最近哪裡哪裡又有疫情了,出入都記得戴口罩」,等等。
但桑柳仍然對丈夫的工作選擇感到有些無奈,「他在家鄉的那個工作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工資了」,現在則是她承擔起補貼家鄉老人和自己兒子日常花銷的任務。
在城市中掙到的錢會迅速被女人們安排上其他用途:兒子的首付、結婚的彩禮、女兒的嫁妝、老人們的醫藥費、老家的債務、日常的貼補等等,鮮少有花費在自己身上的開支。
「我能花什麼錢,每個月4天休息,就車費、飯錢,一個月也沒幾百」,周文芳身量不高,穿戴整潔,說到工作與掙錢時的神采像一塊計算精密、打磨完美的軸承,在機器的運作中,不斷承接住上下左右的相互作用力,流暢的、飛速地旋轉,關鍵又穩妥地完成一次又一次家庭作業,卻還不到停下來檢修的時刻。
2、出走
光景回到2004年,黃土高原黃土依舊。
周文芳一家生活的村莊裡,年輕男人們大都外出打工,女人們則留在村裡料理家事。當時她丈夫到內蒙古的建築隊工作,開鏟車,跟工程,每個月能掙兩千多元。周文芳留在家照顧一雙年幼的兒女,也養一些雞、兔,種一些菜補貼家用。
周文芳記得那是一段忙碌的日子:早上五點半起來餵雞,然後給孩子們做飯,然後到田裡幹活。中午十一點回家,餵雞、收雞蛋,午飯過後帶著兩個孩子到田地裡幹活,傍晚回來繼續給孩子們做飯然後哄他們睡覺。
就這樣過了幾年之後,孩子們臨近小學畢業,周文芳和丈夫準備在老家蓋座新房,前前後後總共需要將近二十萬元。她算了算手頭的積蓄,賣雞攢下了六萬多,地裡的收成也攢下了六萬多,就向別人借了八九萬元借款。
可是光靠丈夫一個人還錢要還到什麼時候呢?周文芳想:「我不想欠別人的錢。」為此著急得不行。
農鄉男性進城務工的工作選擇並不算多,或是像周文芳丈夫在建築工程隊裡做工,或者來到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多從事快遞員、外賣員等高體力勞動的工作。外出務工的男人們步入四十五歲之後,工作空間會逐年被年齡增長壓縮。繼續留在城市的男人一般會從高體力付出、高回報的崗位上退下來,從事保安、後廚洗碗工等類型的工作。
相較而言,城市留給女性勞動者的空間則是另一番景象。根據《2018年中國家政服務行業發展報告》內容顯示,受二孩政策、人口老齡化等因素的影響,一線城市中對於家政服務等「女性」特質明顯的工作需求量持續增長,收入也更可觀一些。
周文芳那時候有幾個同鄉的姊妹外出到城市打工,其中一個來到了北京做家政工,每個月就能拿到三千元左右,這著實比起在田裡更有「賺頭」,只要省吃儉用,加上丈夫在工程隊的收入,一家人很快就能把借款還清,周文芳心動了。
於是她決定也要出來,到北京務工。她不放心兩個孩子,考慮到他們都上了初中,能理解母親所做的決定,最後周文芳咬了咬牙出來了。雖然孩子們理解母親的決定,感情上仍然不捨得與母親分開,他們和母親說,每次分開都數著日子盼著她回來。
「最開始的時候我就也和小孩似的,到了買票要離開的時候就開始數日子‘還有多少天可以回來’,心裏就不是滋味,捨不得,」周文芳回憶,「但就這樣生活,你就沒辦法。」2013年的九月初,孩子們剛剛開學,周文芳坐了一夜火車來到了北京。
桑柳獨自赴北京務工,也是為了全家生計。第一次到北京務工,桑柳和丈夫許七結伴而行。許七比桑柳年長八歲,在一個工地建築隊做木匠,每年的薪酬佔家庭收入的大頭;桑柳則在一家醫院的洗衣房工作,每個月三千元工資,正好足夠夫妻倆和老家的瑣碎開銷,這樣也慢慢攢下了一筆錢在遵義買了房子。
一直到兒子讀高中那年,夫婦倆決定回到老家。一是為了照顧孩子高考前關鍵三年,二是丈夫許七的父母年過八旬,身為人子,許七覺得自己應當回到父母身邊照顧。於是2017年,他們從北京回到了老家重慶。
從北京回到老家,桑柳很難適應。她在兒子學校附近找了一家超市工作,月收入從月薪3000元降到月薪1800元,假期也從每月4天降至每月兩天。許七在老家一家藥店找了工作,但入職體檢時檢查出慢性病,無法入職,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做重體力勞動。最後,他在侄女幫助下,在老家一個房地產公司找了份保安的工作。
直到現在,桑柳提起丈夫的工作時依舊能捕捉到一絲賭氣的情緒。她起初覺得丈夫的這個病症只要好好注意身體指標,也並不會影響他去找一份工資再稍微高點的工作,不理解他為什麼就情願留在那裡呢?
上有老人,下有孩子,每月家庭花銷比之前只增不減,每個月1800元的工資顯然不足夠桑柳開支。於是在收到北京工友發來的招聘消息之後,桑柳在2018年的春天又回到了北京。
坐上返程火車的那天是農曆四月初一,南風吹過,天氣逐漸暖和起來。那天是她的生日,她也是在上了火車之後,收到了家鄉姐姐的問候信息才反應過來。
從重慶到北京那班火車要開18個小時,桑柳在火車上過了37歲的生日。沒什麼可慶祝的,就吃了一碗方便麵。
桑柳成了一家老小的穩定經濟源,每個月工資漲到了五千左右,除了繳保險的錢之外,還要預備出補貼給老人和孩子的生活費。下學期開學之後,孩子大學的學費也是由桑柳繳納的,他的專業是科技金融,今年放假回來該買電腦了,桑柳開始著手把這筆錢給孩子準備出來。
「去年我婆婆藉機暗示我‘許七現在生活費都沒有了,是問他哥哥借的’,然後我就說’該給您老人和孩子的錢我都會給,但他我不想管,讓他自己想辦法吧。」
3、角色變換
在桑柳和許七的家中,發生了一種角色變化。妻子擔起養家的責任,而丈夫許七則負責守家。
桑柳覺得丈夫是個貼心的人。以前,這種貼心是在外面扛事兒。第一次一起到北京打拼,許七有一次晚上騎電動車回家不小心撞到了樹上,怕桑柳知道了擔心,就瞞著沒有告訴。後來房東看到了那車撞得厲害問起來,許七才說了實情。丈夫個性老實沉默待人熨貼,這讓桑柳感到安心。
現在丈夫回到老家,自己則留在北京,雖然不比從前兩個人相互扶持,但桑柳也想通了:「雖然他那個工作工資不穩定,但好歹保險都給交著,每個月還有4天假期可以回家照顧照顧公婆,我也就不想是不是要讓他換個工作這回事兒了,保重身體最重要。」
今年5月20日,桑柳收到了許七的「520」元轉賬。她知道丈夫的經濟情況,心裏生了疑惑:「怎麼有餘錢來應年輕人的節日呢?」問過後才知道,是兒子給許七發了520元,讓父親把錢轉給母親,他對父親說:「你都不給媽花點錢,把這個轉發給媽媽。」之後,桑柳收到了兒子的另一份轉賬。
「那時候他打暑假工還不滿一個月,只拿了不到1800元工資,就把1000多塊花在了我們身上。」桑柳說。今年5月,桑柳的兒子小許來到北京做暑期工。原本計畫和其他同學一起去別的城市,但桑柳在北京,想讓孩子過來身邊,兒子接受了母親的建議。
桑柳說,兒子從小就很懂事,雖然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和他們分開,由爺爺奶奶照料,但他們每週都會通電話,好在小許沒有和其他年紀相彷的叛逆少年一樣肆無忌憚發泄青春,也從不會和爸爸媽媽表達過多讓他們擔心的情緒,只是偶爾會在電話那頭問桑柳:「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以前在孩子眼裡,父親的形象總是嚴肅的、有力的。但凡事沒有「永久」一說。後來許七回到了重慶老家,小許長到了懂事的年紀,大概也察覺到了父親經濟情況的變化,並決心為此做些什麼。8月底,做暑期工的最後一個月,他因為新學期開學的事情提前離職,沒有做滿一個整月,拿到了1900元工資。他把這其中的1400元都貼補給了爸爸,只剩下了500元去買自己計畫買的東西。桑柳為此有些吃味,心裏卻也十分動容:「兒子是個孝順的孩子,是知道誰更需要這筆錢的。」
回到家後,丈夫的體貼換了一種方式。周文芳的丈夫剛回到老家時,準備考大車駕駛證,學費、考試費七七八八加起來要1萬多塊,也是周文芳出了這筆錢。後面在考試中,丈夫一次性拿到了駕照,他對周文芳說:「你看,一次就過了,我也能對得起你。」跑運輸每月的收入也不穩定,老家裡裡外外都是由周文芳出錢打理的,丈夫也明白,他和周文芳說:「這幾年辛苦你了。」但周文芳私下覺得,一對夫妻間,怎麼談得清楚誰辛苦誰不辛苦呢。
留在城市,桑柳基本上每個週六都能收到丈夫許七發來的消息,有的時候提醒她天氣,有的時候提醒她注意疫情,有時候只是單純想告訴妻子自己在做什麼。桑柳覺得時間這樣慢慢過,兩個人都過成了親情。自己留在北京工作,許七也比以前要更在乎自己了,他在手機上看到什麼有趣的會分享過來,而桑柳也會偶爾分享,比如說晚上散步時看到的某一輪又圓又好的月亮。
在城市中生活,比起日常瑣碎的工作,周文芳覺得每個月4天休息的時候更累,心裏累,因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早些年的時候,周文芳會和老鄉到附近的公園坐一坐,兩個人就在那凳子上坐一天,聊一會兒,瞇一會兒,再看看公園裡的其他人,一天也就過去了。後來知道了在北京也有一些公益的社工中心,這才有了休息日的合理去處。
桑柳以前確實也會覺得孤獨,但孤獨有孤獨的好處:「偶爾不需要在意別人的想法,也挺舒服的。」休息的時候,她吃碗羊肉泡饃或是一碗米線,然後坐上門口的任意一輛公交車。不看站點,只記方向,到終點站之後再乘其他的公交車回到住的地方。「我不會在別的地方下車,我就要看到終點站。」這是屬於她的城市冒險。
桑柳和丈夫關係的變化,也發生在越來越多外出務工家庭。女人們留在城市做工,為老家輸送更可觀的報酬,成為著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
母親們外出務工,對於孩子們來講是一種成長缺位。為了彌補這種遺憾,她們只能在城市裡更加努力地掙錢,用豐厚的存款為子女們的未來做好鋪墊,她們的丈夫卻需要回到家鄉,主持家中事務。
4、掙錢的家
駐留城市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所以有時候周文芳覺得北京變成了她「掙錢的家」。家鄉反而變成了「旅店」。每年,她們一般只有國慶和過年那幾天才能短暫回到家鄉,等僱主們上班了就要回來繼續工作。「在這裡掙錢,但是只能掙不能花,」周文芳說,「在這裡也花不動,我們掙到的錢(在這裡消費)感覺還是太少了。」
她們掙到的錢,被妥善地分派了不同的任務。一定有一部分錢會被存起來養老:「指望小孩子,他們那時候都要顧自己的兒女了。自己還是要掙自己的養老錢,最起碼手上要有幾萬塊才行。」但留給自己養老的錢總是被排在種種事項中的最後一項。
一般情況下,來京的女工們都會在週六休息。這週六,位於望京社區的鴻雁社工中心活動室,四五位女工們正互相刮痧、閒聊著。
話題可能是關於丈夫的、關於兒女的、關於上戶下戶的、關於攢錢還錢的。她們中年紀大一些的有五十多歲,年紀稍小一點的也四十多歲。聊到攢錢這回事,房間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
「你說現在,我們除了攢自己養老的錢,還要給孫子攢錢。」
「還得給父母,上有老下有小,沒有錢可不行。」另一個女工補充道。
「(我們)不管誰合適呢?」
「我今年給爸媽都八千了,給孫子也好幾千了。」
「我這,今年已經給老家一萬了。」
「要是現在說不打工就不打工了,家裡人都等著呢。」
「你只有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錢,才能去市場,買一百多的東西說買就買。」
她們彼此家鄉的境況相似。在老家,四十歲以上的女人能出來打工的基本都開始到城市打工,「種地多難掙錢,我們那年頭準備來年的種子都要靠賒的,哪能和出來打工比呢。」
橫向對比看,如果說五十歲的男人和女人都留在城市打工,同樣是一個月,女性做家政的工作能掙五千以上,男性大多做保安之類的工作,到手三四千塊錢,加上食宿開銷,實在是留不下錢,還不如早點回到老家照顧家事。
而當男人回到老家,女人外出務工時,對於他們來講「做飯」自然成了一門必修的手藝。一位阿姨回憶自己丈夫的口糧之路:「從一開始啥都不會,到現在他這做飯也算是學會了。早先的時候他就只知道買麵條啊、買饅頭呀,全是買的,可是又不好吃,慢慢地自己就會下廚房了。」
她們說著笑著,彷彿剛才講的苦累一下子被明亮的笑聲打散,過去就過去了。
手中的黑色刮痧板在平緩的背脊來回刮動,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開始透過皮膚顯露出來,阿姨們說這都是平時埋頭幹活、冷熱交替留在體內的淤滯,定期多刮一刮,身體就會變得更好。
那天周文芳由於僱主突然有事無法照顧小孩,便只得留在家中工作,不能在週六同認識的姐妹一起來到社工中心。晚上八點多,她終於得空下小區走走,和我聊聊。
北京的秋夜十分涼爽,前幾天剛下過雨,街邊有不少人在散步。前些天丈夫同她講,山西老家的一位嫂子今年五十多歲,孫子被兒媳接到城裡上幼兒園了,就打算過段時間料理完地裡的玉米,也過來北京打工:「不種地了,她忙完秋收,就也打算過來了。」
她說最近形勢好一點,丈夫又開始出去跑運輸了。我問她有沒有想過要什麼時候回到家鄉,她卻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出來掙錢,因為後面用錢的事情很多很多。
「再過幾年,或者我也想著北京什麼時候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地上鋪了一層泛黃的落葉,她走得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