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鏡仕女圖》局部，清朱本繪。（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粉底，眼影，口紅⋯⋯當今的化妝品種類琳瑯滿目，層出不窮，哪個女孩的梳妝台前不是瓶瓶罐罐擺了一大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古代女子們用的甚麼化妝品，效果又怎麼樣呢？我們就從號稱「古代百科全書」的《紅樓夢》裡面找找答案吧！
《紅樓夢》中的「平兒理妝」
《紅樓夢》是一本描寫古代大家閨秀悲歡命運的名著，裡面關於女子化妝的描寫隨處可見，其中第四十四回「變生不測鳳姐潑醋 喜出望外平兒理妝」有一段「平兒理妝」的故事，作者用詳盡的筆墨再現了女子們的化妝過程，以及她們使用的純天然高級化妝品。
這一回講道，賈府的二奶奶王熙鳳生日那天，和丈夫賈璉起了衝突，夫妻倆藉著酒勁兒又打又鬧，又不約而同打罵屋裡的大丫頭平兒出氣。可憐這個極聰明又極清俊的女孩兒無辜受委屈，衣裙皺了，妝也哭花了。
這時，大觀園裡的護花使者賈寶玉連忙把平兒請到自己的院子裡來勸慰，不僅替哥哥嫂嫂道歉，還心疼平兒妝容不整，請她換上乾淨衣服，再把妝容重新打理。這樣，我們就有幸一覽大觀園女孩兒的化妝過程。
第一步：搽香粉
待平兒換了衣裳、洗過臉，賈寶玉請平兒到梳妝台前坐下，獻上屋裡最好的化妝品。只見賈寶玉揭開一枚「宣窯瓷盒」，裡面齊齊擺著一排十根玉簪花棒。他拈起一枚遞給平兒，還殷勤地介紹：「這不是鉛粉，這是紫茉莉花種，研碎了兌上香料製的。」平兒把它倒在掌中，果然是「輕白紅香，四樣俱美」，心裡已有幾分喜歡。她把茉莉粉勻在面上，感到肌膚潤澤，也不像普通的粉那樣「青重滯澀」。
香粉，就是古代的粉底了，最早可追溯到戰國時代，材質以米粉和鉛粉為主。米粉天然但容易結塊，鉛粉持妝效果好卻有毒性，愛美的女子們選擇起來可真是犯難。後來，古人製作香粉的工藝越發高超，出現了像紫茉莉粉這樣既美白又有護膚功效的高級粉底了。
調製紫茉莉粉可是很考究的，明代的《竹嶼山房雜部》記錄了一種「珠子粉」的製法：「白坯土一錢半、白芷取浮者去皮一兩、碎珠子五分、麝香一字、輕粉二錢、鷹條五錢、蜜陀僧火煆七次一兩、金箔五片、銀箔五片、朱砂五錢、片腦少許，右為細末。用上等定粉入玉簮花開頭中，蒸，花青黑色為度。取出配對。勻面，甚光瑩。」先將茉莉花籽研磨成粉，加入珍珠、金箔、銀箔以及各種香料的粉末，把混合好的香粉放入玉簪花苞中蒸製，待花瓣變成青黑色即可。
一盒小小的香粉，裡面卻用到了花籽、中藥，甚至是珠寶，並且存放在嬌嫩的花苞中，用的時候只需打開一枚花苞，真的是既美觀又便利。
第二步：調胭脂
上了粉底，就該用彩妝了。古代最常用的彩妝就是胭脂了，這是用一種以紅藍花為原料製成的彩妝，可用於唇部和面頰，起到今天口紅和腮紅的作用。大部分胭脂是染在紙上的，但是在大觀園裡，賈寶玉可是製作胭脂的高手，他嫌外面的胭脂不乾淨、顏色薄，所以他屋裡的胭脂都是特製的。
且看平兒用的胭脂，放在小巧的白玉盒子中，像玫瑰膏子一樣。寶玉介紹：「這是上好的胭脂擰出汁子來，淘澄淨了渣滓，配了花露蒸疊成的。只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裡，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手心裡就夠打頰腮了。」平兒依言妝飾，果然變得氣色紅潤，鮮艷異常；再加上花朵的香氣飄散開來，真的是芙蓉如面，滿頰香甜。
平兒梳妝完畢，寶玉仍覺不夠，用竹剪擷下一枝並蒂秋蕙，替她簪在鬢上。經過寶玉一番精心修飾，平兒的妝容煥然一新，寶玉也為在她面前盡了心而感到快慰。
因為平兒是臨時補妝，所以作者僅僅展示了兩樣脂粉。《紅樓夢》的其它章節，還散落著各種化妝品，把天生麗質的紅樓女孩們襯托得更加光彩照人。
清代畫家費丹旭繪的《十二金釵圖冊》之「迎春理妝」。（圖片來源：故宮博物院）
畫眉之黛
寶黛初見時，賈寶玉被林黛玉的兩彎似蹙非蹙的罥煙眉所打動，就興沖沖要為她取字，還杜撰了一套說法：「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古時候的眉筆，從樸素的焦柳枝，發展到從外國進口的螺子黛，可見女子們對畫眉的重視程度。《釋名》中說：「黛，代也。滅眉毛去之，以此畫代其處也。」「黛」是畫眉的理想工具之一，和今天一樣，女子們也要把原生眉毛剔除，用黛畫出理想的眉型。
眉毛對古代女子有多重要呢？新嫁娘請教丈夫自己的妝扮是否得體，就只問一句「畫眉深淺入時無？」眉毛的型態也是隨著朝代變遷，衍生出千變萬化的形狀，比如遠山眉、八字眉、蛾眉、闊眉等等，光看名字就已經讓人眼花繚亂了。
大觀園裡不只黛玉，其他人也有獨特的眉型，比如王熙鳳的「兩彎柳葉吊梢眉」，探春的「俊眼修眉」。相信除了薛寶釵「眉不畫而翠」外，大部分女孩兒都會用上等的眉筆，細細描畫出自己喜歡的樣式，這才有了紅樓女孩們各具風姿的鮮妍美好。
染甲之花
美甲也是古代女子的愛好。《紅樓夢》第五十一回提到大夫到晴雯床邊診病，晴雯從帷幔後面伸出手來，這隻手五指纖纖，有兩根指甲留了三寸長，還有金鳳花染紅的痕跡。大夫以為這是個千金小姐，連忙轉頭不敢直視。可知晴雯手部保養得極好，喜歡用染指甲來進一步修飾，不愧是大觀園中最美的丫鬟。
古代染指甲的材料主要是紅色的鳳仙花，晴雯使用的金鳳花也屬於鳳仙。關於製作染甲液和染甲方法，南宋《癸辛雜識》有全面記錄：把鳳仙花瓣搗碎，加入少許明礬；洗淨指甲後，把它覆在指甲上，用布帛纏好後過夜。第一次染色後，顏色會比較淡，但是沒關係，連續染上三五次，指甲就像胭脂一樣紅豔了，而且此法染色牢度高，顏色可以保持到長出新指甲。古人美甲，是不是比現在要更健康呢？
《仕女清娛圖》冊之「梳妝」，清喻蘭繪。（圖片來源：公有領域）
消敏之寶
今天的女生流行用「藥妝」，而智慧的古人早就開始使用了。《紅樓夢》就有一種人見人愛的名貴藥妝－－薔薇硝。第五十九回說，湘雲清晨醒來，梳洗時發現兩腮作癢，擔心得了「杏斑癬」，便向寶釵借薔薇硝。「杏斑癬」是一種春天易發的皮膚過敏症狀，所以湘雲梳妝前必須先用消炎的護膚品，才能繼續上妝。薔薇硝不僅是小姐們必備，丫鬟們要是得了一點，還要寶貝似的作為禮物互贈，那麼薔薇硝是何方靈藥呢？
薔薇硝由薔薇露和銀硝製成，銀硝大概是一種可以消毒的藥物，珍貴的是薔薇露。薔薇有生肉復肌、潤澤肌膚的功效，對治療皮膚的過敏有一定功效。《本草綱目》記載，南番有一種馨香濃郁的薔薇露，據說就是集此花的露水製成。
在《群芳譜》中，人們製薔薇露，已經用浸泡薔薇的辦法取代露水，或者改用茉莉花。天然花露的製法，以蒸餾為主，一般在古代，成百斤的花瓣只能提取一小瓶花露，難怪只有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大戶人家才用得起薔薇硝了。
見識了這些材質上乘、獨具匠心的傳統化妝品，女孩子們是不是也很嚮往呢？
（本文的原標題為：〈【閨閣雅趣】大觀園中的天然化妝品〉）
責任編輯: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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