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至山頂的感覺其實很美好，遙望遠山重重，身心的阻塞似乎在那一瞬間被疏通了。（圖片來源：Pexels）
你有爬山的經驗嗎？你能在汗流浹背時，感受到登山的美好嗎？當我們全身濕透地佇立在高峰上試想杜甫所言的「一覽眾山小」時，除了可以享受陣陣的清涼微風與體會征服山峰的勝利感之際，想必身體裡某些無故被阻塞的細胞似乎也被疏通了。遙望眼前廣闊無比的景色與遠方的重重山色，頓時無憂無慮無負重之感似乎通透全身，胸懷就這樣無預期地擴增了。
回憶幼時爬山 自覺無樂多苦
生活在遠離郊區的繁華都市人，若是想要爬山，就得撥空前往山區。筆者有幸，自小即爬過不少次山。可惜當時缺乏靈性與悟性，不瞭解長輩為何自找罪受，何必刻意製造肉體的痠疼。登上高峰的那一刻真有那麼舒暢，真能達到「登泰山而小天下」之高遠境界，或能愉快到勝過好一陣子的腿腳痛麻？身體痠了疼了痛了，豈不是連帶讓心更不舒服了嘛！
人類本來就具備避免讓肉身吃苦的閃躲本能，而將會為身心帶來苦痛的漫長的山林小徑，更逼人每每將登山視為苦差事了。還沒邁開腳步攀爬，就已經張嘴在胡亂嚷嚷，內心早已鬱悶得烏雲密布了，這時候哪能像蘇軾那麼有文趣，還在那兒觀察山峰，什麼「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說不定連自己攀登的山名叫啥都記不住了，怎還可能琢磨蘇軾登廬山時為何會構思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般富含哲思之語。
隨著年歲的增長，登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時間讓我們多了分老態，也更多了一份興致，讓我們綜觀事物能夠更豐富，也更和緩與圓融，同時教我們要緩慢內心的步伐來欣賞以往所忽略的，以往不曾當回事的風景。如今不再如幼時那樣厭棄登山，畢竟連翻閱過的書本，背誦過的詩詞，再溫習一次都能覺察更嶄新的感觸與意義。回顧曾讓身心都感到疲累的登山，審視其意義怎麼可能再如同一味排斥的往昔！
登上頂顛 一覽眾山小
猶記得某次慘痛的登山回憶，當下真是腳也痛心也苦，路途中唯一能讓人有舒暢感的，只有眺望仿似微縮模型的山下房屋，以及遠遠的另一端，與我們相望的一排青山。攀爬過程已是煩累到說不出話，可是突然發現自己再撐過一個轉角就已經登頂之後，那一瞬間的痛快與輕鬆，真是無與倫比。一鼓作氣衝到山頂，仰望更為低矮的群山與矮景時，更是有一股任何詞兒都無法形容穩妥的激動，好似全天下只有自己登到了全天下最高的山巔，無人可拼敵之感。這還真符合杜甫所言的「一覽眾山小」之豪情壯志了，難怪有人認為胸中壘塊，需藉登高望遠來抒發、消除。
如今瀏覽古代詩人攀登高山後的詩作，再回顧以往的爬山經歷，方能了悟古人為何在置身群山或登高望遠後，胸臆澎湃又靈感滿懷地提筆寫下志氣高昂、境界高闊的千古名作。古代文人在大自然中一定是獲得充沛能量，才能把感悟到的清高境界灌注到筆墨中。
無論是豪邁萬丈地俯視低矮的景觀或與對面的群山遙遙相對，應該都能讓人萌生出激盪不已的高昂情緒，文人在開懷之間，心的容量應能隨著遼闊的遠景或俯視他物的渺小而拓展了不少，不致使靈感再受到俗慮羈絆而滯塞。杜甫《望岳》以及王安石《登飛來峰》等不朽詩作，就是在體驗到山景的美好之下誕生的！
杜甫望東嶽 王安石登飛來峰
在《望岳》（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中，杜甫並無登上高山，而是傳遞自己在「望」了泰山後，心胸隨之擴增的心聲：
東嶽泰山如何呢？齊魯兩地皆可見它的青翠。
天地聚集著山勢的秀麗神奇，在太陽的照映下，明光暗影是昏曉分明。
雲層翻湧，令我心激盪不息，張開眼睛，歸鳥盡入我眼底。
待攀登至山之最高峰的時機一到，定將低矮的眾山望攬而盡。
王安石的《登飛來峰》（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則是道出站高望遠的昂揚氣概：
飛來峰的頂端有座高塔，聽說雞鳴後就能見到旭日高升。
我不畏懼浮雲遮蔽了我遠眺的視域，只因為我已經站立在最高層了。
杜甫望著泰山，居然生發如此高昂的心緒：「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們豈能否認高山遠景不具激勵人心之功效！（圖片來源：Pexels）
攀登與遠望 景致激勵人心
唸讀著這兩首詩，自當發覺「東嶽泰山」「飛來峰」可都是名勝吶！因而不禁讓人臆想：「或許胸懷大志的文人，眼界甚高，非得要攀登到不一般的山巔，方能一吐胸中的壯闊豪情。」否則豈能次次登山或欣賞高山就都能產生詩興，激昂地寫出永垂不朽的佳作來。
其實我們雖然缺乏登上名山，飽覽無雙景致的經歷，但是還是能在尋常的登山過程中產生樂趣的。或許，僅僅只是我們暫且歇停，感受一下不同於快步的舒緩，眺望一會兒遠景就能夠令心胸積鬱一掃而空，增生暢快。
爬山真的不僅是能強身健體，還能消除心中疲憊。雖然在攀登的過程中，不免因為腿腳痠疼或急於登頂而心生煩躁，可是當堅持到底地到達山頂之後，先前的不快倏忽間就消逝，緊隨而來的，是享受。當到達目的地後，你就能夠悠哉悠哉地坐著歇息，或緩緩地喝著茶水、啃著水果。你也可以像一些人那樣，不稍稍歇會兒、喘口氣，就又開始四處閒逛，找看看有無其他的密林小徑或是動力不褪地轉身下山。
當然，你也可以在出發前準備本詩冊，在到達山顛後，即能選塊涼爽之地，自在地享受清風，覽讀歷代詩作，體會詩人登山觀景後的心得體悟，同時也能更增添登山的趣味與感受！
參考資料
邱燮友《新譯唐詩三百首》（臺北：三民，2000）
文思格〈唐詩欣賞：望岳〉（正見網）
【名句人生】會當淩絕頂 一覽眾山小（看中國）
【名句中的人生】不畏浮雲遮望眼 自緣身在最高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