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永遠是中國人年底的主題。
春運,是現代中國改革開放三十來年特有的社會現象,它是一種發生在過年前後的特殊運輸季,背後則是龐大的人口短期集中性流動。因此從狹義來說古人是沒有春運的,但是從廣義來說,從過年出現那時起,春運現像在古代就存在了,也有「回家難」。
古代中國有春運嗎?
過年,是中國人及受中國文化影響的周邊國家的節日,在一年所有節日裡,過年最重要,持續時間也最長,民間俗稱「過年」。過年與平日最大的不同是,一家人歡聚一堂,坐到一起吃年飯,共享家庭之樂。因此,除非迫不得已,每個家庭成員都會趕回來,與家人一起過年。
大家爭著「過年回家」,便應該是古代春運的源頭。
為何過年時一定要回家?可能傳說「年」是個惡獸有關。傳說,「年」長著四只角四只足,力大無比,在每年的最後一天,即除夕便會出來作祟。當時生產力低下,個體對付「年」的能力不足,人多力量大,於是全家人守在一起,等著「年」的來到,合力把「年」趕走。試想,如果因為你未回家,而導致家被「年」禍害了,那將是多大的不幸?所以不論怎麼困難,有什麼樣的理由,在外的家庭成員都要趕回,助一臂之力。為了趕走「年」這個壞東西,在一年的最後一夜——除夕,全家都不敢睡覺——「守歲」風俗由此而來。
現代時空概念上的「年」,晚於過年風俗。據中國最早一部釋義詞典《爾雅》「歲名」條解釋,「年」在唐堯時稱為「載」、夏代稱為「歲」,商代稱為「祀」,一直到周代才稱為「年」。據此可以推出在周代出現了現代過年的雛形——過年,古代的「春運」也就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候。
需要指明的是,由於受自然、政策,特別是封建時代「父母在不遠遊」等禮俗因素的限制,過去人口流動的數量並不大,距離也不會遠,「外出務工人員」並非古代春運的主體,以公務人士和商人為主。
古代春運也是「回家難」
春運期間最大的矛盾是輸力不足,在古代運力問題同樣存在。
由於道路建設落後和交通工具簡單,許多人因為路途遙遠,根本無法回家過年,即便到了交通相對發達的隋唐時期,「回家難」現象也無法改變。雖然史料上沒有具體說明,但從當時詩人留下來的作品中可以看出。
隋代詩人薛道衡有一首挺有名的詩,叫《人日思歸》。詩中寫道:「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薛道衡是河東汾陰(今山西萬榮)人,他當時從北方來到南方。人日是正月初七,這說明薛道衡並未能及時趕回去與家人團聚,而是在外過年的。看看南方歡快的節日氣氛,自已卻獨在異鄉,所以詩中流露出了他心中無限的惆悵和思鄉之情,從側面說明瞭古代春運「回家難」之現象。
唐代詩人王灣也曾遇到了與薛道衡一樣過年不能回家的情況。
王灣是中原洛陽人,一生中「嘗往來吳楚間」。有一年快過年時,他乘船到了今江蘇鎮江境內的北固山腳下,眼前水闊天長,獨雁哀鳴,孤帆遠行,再嗅嗅越來越濃的年味,王灣一下子動了感情,寫下了《次北固山下》一詩,其中的「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成了千古名句。
為瞭解決薛道衡、王灣這類「人在旅途」者回家過年難題,創造歡樂吉祥的節日氣氛,古代官府也會積相想辦法,盡量不在快過年的時候安排外出公務。而相當於今天普通「打工仔」的外出謀生者、經商人士,則會早早動身起程上路,避免延誤。
秦代的「高速公路」和「高鐵」
「回家難」的背後實是「行路難」,解決春運矛盾,根本上是要解決交通問題。因此,中國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不忘修路。
在殷商時代,中國古人便十分重視道路交通的建設,在安陽殷墟考古中便發現了大量車馬坑。到了秦代,中國的陸路交通水平突飛猛進,秦始皇在統一六國後,修建了四通八達的全國性公路網,這給「春運」提供了便捷。
據《漢書·賈山傳》記載,「秦為馳道於天下……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筑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馳道是秦國的國道,從記載來看,馳道並不輸於現代高速公路。折算一下,此馳道寬達69米。不只路寬,路旁邊還栽植松樹,注意綠化降噪,這在當時算是世界第一。
一般認為馳道為皇帝專用,其實這是一種誤解,馳道是「天子道」不錯,但「道若今之中道」,也就是說馳道是多功的,中央部分(3丈寬)才是速度較快的皇帝專車用道,別的車和人只能走一邊,就與現代全封閉高速公路分出快、慢車道,如出一轍。
除了馳道,秦時還有直道,軌路等。軌路是什麼路?是當時的高鐵。當然軌道非鐵軌,是用硬木做的,下墊枕木,除了工程材料不同外,與現代鐵路基本沒有什麼區別。馬車行駛在上面,速度超快。
秦代有「高鐵」,這一驚人結論結合現代考古發現推測出來的,該遺址位於今河南南陽境內,軌路的存在讓《史記》中所謂「車同軌」有了新的解釋。
需要說明的是,秦代的公路網並不是當時春運的需要而修建的,而是出於軍事戰略物資輸送的考慮,但它對諸如過年這樣的民間風俗影響,卻是不容忽視的。可以理解為古代春運史上的第一條高速公路。
古代春運大巴——畜力車
陸路交通在古代春運中佔有主導地位,隨著後期造船技術的日益成熟,水上交通便成了江南和沿河海海地區旅客出行的主要方式,這一方式直到近幾十年,才退出春運客流市場。
影響春運效率的,除了路況以外,還有運輸工具。中國不只是最早修筑高速公路和使用軌道交通的國家,還發明瞭各種運輸工具。國外學者認為,車為蘇美爾人在公元前35世紀時首創,其實中國人也不晚,使用也很早,史料記載在4000多年前的黃帝時代就有車了。
在古代,驅車動力主要是人力和畜力。中國最早的人力車是輦,輦是轎子的前身,之後又有痴車、獨輪車、雞公車、黃包車、三輪車。黃包車和三輪車出現較晚,黃包車是19世紀末由日本傳入中國的,因此北京人稱之為「東洋車」。
長途運輸,特別是物流主要靠畜力車,它是中國古代的大巴。有馬車、驢車、騾車、牛車等,其中馬車是古代春運最主要的工具,和現代長途大巴一樣重要,至今在北方個別地方的路上仍能看到馬車。
畜力車也分好多種:轏車、輜車、安車、輼車、軺車、傳車、兵(軍)車等。轏車是一種輕便車,結構簡單,車體材料檔次也低;輜車則是大貨車,送人時則變成了大客車。安車就比較高級了,是政府官員或VIP貴賓乘坐的,相當於現代高級小轎車。輼車是一種臥車,有窗,可調節車內溫度,這車子相當於現代豪華房車,是「總統專車」,只有皇帝才能使用,不屬古代春運工具,在秦始皇死後,竟然成了高級「靈車」。
古代春運的主體也是普通人,一般能坐個轏車回家就很顯擺了。大多數人只能靠兩條腿或牲畜代步,實現「回家過年」的心願。因為不是一天能到家的,古代路邊的小飯店、家庭旅館、官辦驛站也多,食宿方便。
唐代運輸有全國統一價
現代春運會動用一切運力,以保證節日運輸,古代也是。中國過去有官辦、商辦、民營三類交通體系,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是要收費的。逢到節日時,客運和物流費用會比平時貴一些,但相對來說比較穩定。如在唐代,商業運輸便有一個全國統一價,並設有最高和最低限價,連里程速度都有詳細的規定。
據《唐六典》所記,在速度和里程方面的標準是這樣:如果是陸路運輸,馬行每天是70里;步行和驢行是50里;車行是30里。如果是水路,貨船逆(黃)河,要上行30里;逆(長)江上行40里;其它河逆水上行45里。其它河70里。特殊情況可上報水政部門,酌情降少。
費用方面,如果車載1000斤,走100里,運費是900文;每馱l00斤,走100里,運費是100文;走山坡道路,運費是120文。但即便走的全是內嶺道山路,要價最高也不能超過150文;但走平坦道路時,費用再低也不能低於80文。人背、扛、抬,二人頂一馱收費。黃河和長江,以及從幽州(今北京)至平州(今河北盧龍)上水16文,下水6文。其餘的河上水15文,下水5文。
上述是日常物流價格,如果是春運,應該會平時更忙碌,價格也會有浮動,但基本穩定。這個運費高不高?以開元年間為例,當時相當於現在基層股級幹部的九品官,一月工資為3817文,日收入約127文。以「二人頂一馱」來說,抬著100的東西走100里,每人可以得50文,以每天走50里來說,日收入25文,這在當時可買2斗米(約25斤),所以當時的運費並不高。如果走水路,更便宜,「坐船回家」在古人春運時的首選。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現代春運期間會有人做慈善,免費送民工回家過年,在古代也會有善人這樣做,送上盤纏,讓窮人過年時能與家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