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三週的回國,再加上之前的禁言和斷網,如今一切似乎應該恢復正常。但在中國這個神奇的國度裡,不正常是一種正常。總結一下在中國的感覺,像十二生肖裡面的三種動物——豬豬幸福、鼠鼠很忙、狗狗急了在跳牆。
一群人像豬一樣地生活,不用奇怪為什麼他們會那麼幸福,因為豬在吃東西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平白無故會有吃的。我早就說過,中國的情況越是糟糕,在政府主導下的媒體便會把國外描述得更糟糕。不錯,國外的確經常會發生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中國媒體的作用是用放大別人問題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問題,西方媒體的作用是用放大自己問題的方式引起人們注意來解決問題。
中國人看看西方國家的問題,想想自己這樣也還算不錯了,於是就埋頭吃、吃、吃。自由不能當飯吃,人權不能當飯吃,有吃的就叫小康,小康便是有吃的。其實有時候我就在想,吃豬肉的時候該不該心懷憐憫,去想像一下豬的命運有多麼悲慘。令人心理平衡的是,你去跟豬討論這個問題,它還會埋怨你影響了它吃東西的興致。
另外一部分人通過觀察中國這個社會,產生了不安全感,為了抵禦內心的不安全感,於是便像老鼠一樣地生活,瘋狂地往家搬東西成了一種下意識。中國是一個權力層層分享的社會,為的是讓更多的人來維護這個特權的體制。上面的人獅子大開口,下面的人只能像老鼠。大多數人就是利用自己手裡那點兒僅有的小權瘋狂地往家搬東西。
其實老鼠並不明白一個道理,安全感是靠大環境,而不是靠自己的。縱然老鼠窩裡裝得再滿,一場水來了全泡湯。然而誰又有能力去建設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呢,人們總是指望別人來解救自己,一部分人甘心當豬,另外一部分人甘心當老鼠,不是忙著自己吃,就是忙著自己撈,自己都不想著解放自己,誰還會關心你。
想著自己解放自己的人像是被逼急了狗,當年我便是其中的一個,跳了牆才算安全。然而這牆是越碼越高,現在跳起來越來越困難。平民百姓意識到危險了往外跳,貪官污吏撈足了也往外跳。無論官方媒體把國外描述得有多麼黑暗,跳出去的人很少有走回頭路的,你看看統計數據就知道,除非你不識數。
一些中國人都會覺得,中國的家才是家,跳出去的狗便成了喪家之犬,被打死好?還是寧可跳出去沒家的好?這個問題你和豬沒法去討論,豬生來就是給人殺了吃肉的。和老鼠更沒法去討論,老鼠生來就是打地洞的。這一生選擇當什麼動物,你就必然過這種動物的生活。有人說,哪裡有自由,哪裡就是我的家。要我說,有安全的地方才是家。
當我乘車經過我在北京的那個曾經的家,那種奢華我不再去留戀,當我乘坐的飛機離開中國的土地,那種壓抑的感覺在心中漸漸退卻。我在給國內年邁的父母祝壽時說過,我們余家的祖先當年走出老家那個地方並不是因為那個地方有多麼不好,而是外面的世界有更好的地方。如今到了我這一代在北美立足,也並非說中國有多麼不好,而是找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人類發展就是有這樣的本能,向更好的地方遷徙,為的是保護自己的這支DNA安全。遷徙過後又會眷戀自己原本的土地,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幫助故土變得更好。因此像我的先祖要葬回故土,像我的父母會經常回老家去看看。在過去的十幾年時間裏,我堅持回老家上墳,緬懷先祖放棄家業走出那片土地的勇氣。
回國的這幾週,受到親友以及網友的熱情接待,時時感動於人們的真情。然而這些人自身卻時時受到侵害,所以他們才表現出對牆外生活極大的興趣,對牆外信息極度地渴望。一個人的利益受到侵害不僅僅表現在地溝油和毒大米上面,信息的阻斷是一種無形的侵害,你能怨國內某些人寧願選擇豬和老鼠那樣的生活嗎?中國人不缺聰明智慧,缺的是用于思考的信息。
回到溫哥華的家,這才是真正的家。整潔、寧靜、溫馨、舒適......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是充滿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