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記載:孔子周遊列國追求儒家理想時,想去韂地,卻被蒲人阻止。蒲人擔心孔子去韂地對自己權力不利,要將孔子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孔子弟子要和蒲人拚死戰鬥,蒲人才害怕了,說:「只要你們不去韂地,我就放了你們。」孔子無奈與蒲人簽約,蒲人才放孔子一行從反方向東門出城。孔子一離開被強制的環境就叫弟子掉轉方向,繼續向韂地出發。子貢問:「盟約可以違背嗎?」孔子回答:「要盟也,神不聽。」(被要挾簽下的盟約,神不承認。)
孔子並沒有說自己被迫簽下「保證書」就做對了,孔子的舉動告訴後世人:人無完人,一時做錯不能永遠做錯。如果人被迫簽下所謂保證書又不去廢除它,那才是錯上加錯,一錯到底,自我被邪惡吞噬了。廢除被惡人要挾下所寫的「保證書」並不是什麼違背道德,恰恰相反,是在找回道德,找回自我,因為人的道德在被迫簽下 「保證書」那一刻已經失足了,要找回道德不得廢除它嗎?打比方說,一個人被惡人拖下水後,既不願意被淹死,又畏懼惡人,不敢上岸,那他再苦苦掙扎,最終不還是沉淪嗎?
然而,面對惡人逼迫,並非只有寫「保證書」一條路可走。人間並非邪惡勢力的樂園。
孔子後來又遇到魔難,孔子卻沒有再寫什麼「保證書」。孔子在陳蔡之間被圍困,糧食斷絕,隨從的弟子們都病了,無法振作起來。孔子卻依然講誦弦歌不衰,淡然視之。子路想不通,不高興地對孔子說:「君子也有窮途末路的時候嗎?」孔子說:「君子固然也有窮途末路的時候,但只有小人才會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都干的出來。」
孔子知道弟子們心裏不舒服:為什麼自己做好人,卻遭到這樣的下場?於是叫來子路問他:「《詩經》說:‘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卻徘徊在曠野。’我們走的道路不對嗎?我們為什麼遭到這樣的下場?」子路說:「難道是我們還沒有做到仁,人還不相信我們嗎?難道是我們還沒做到智,人還不聽從我們嗎?」孔子說:「是這樣嗎?子路,假如仁者一定能讓人相信他的仁心,又怎麼會有伯夷、叔齊阻擋周師?假如智者一定能讓人聽從他的勸諫,又怎麼會有王子比干被紂王剖心?」
子路出去,子貢入見。孔子又問:「子貢,《詩經》說:‘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卻徘徊在曠野。’我們走的道路不對嗎?我們為什麼遭到這樣的下場?」子貢說:「老師追求的道至大,所以天下沒人能理解老師,老師何不對自己稍微降低一下標準呢?」孔子說:「子貢,好農民關心播種耕耘,而不關心收穫多少,最終他努力勞作,會得到豐收;好工匠關心心靈手巧,而不關心作品是否被人欣賞,最終他作品巧奪天工,會被人譽為不朽傑作;君子關心如何修道,用道德規範自己,去除自己不足,而不關心是否被人理解,最終他超凡入聖,會被人稱為聖賢。現在你不修道,只追求被人理解。子貢,你的志向太不遠大了!」
子貢出去,顏回入見。孔子問:「顏回,《詩經》說:‘不是犀牛不是老虎,卻徘徊在曠野。’我們走的道路不對嗎?我們為什麼遭到這樣的下場?」顏回說:「老師追求的道至大,所以天下沒人能理解老師。雖然這樣,只要老師努力推行了大道,天下人不理解又有什麼關係!小人不理解才能體現出君子的不一般!有道卻不修,是我們的恥辱;我們已經勤修大道,當權者卻不能用我們的道,那是當權者的恥辱。當權者不理解又有什麼關係!當權者不理解才能體現出君子的不一般!」孔子高興地笑了起來,說:「是這樣啊!顏家出了個好兒子啊!你真不該這麼窮,跟我吃這麼多苦。我來幫你理財,讓你富起來!」
於是孔子派有外交專長的子貢去楚國求援,楚昭王派軍隊擊敗圍困孔子的惡人,接孔子到楚國,孔子和弟子們倖免於難。
孔子走出了不屈從邪惡就是死路一條的誤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