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人有一特性,就是在很多的大原則方面絕不降格相求,古人說:「一生不為流俗轉」,就是這個意思,我卻表現的相當的「迂」,寧願困難也不改變自己認清、認定的道路,我現在很感謝這個大時代,這個大時代最大的好處就是具有檢視過去一切真相的大能力,能將過去的許多的東西在這個巨大的檢視能力下看清它們的根本,然而也是一件挺虐心的事情,因為過去你覺得美好的可能並不美好,甚至於是邪惡的,譬如共產主義,而過去你覺的不美好的陳腐的現在看來反是最足以珍貴的,譬如宋理學。
我的這個特性,為現代人所詬病,家人不理解,朋友們也不理解,而我覺得可以藉此解釋宋明理學的一些個問題,引證出我們古聖先賢的知人之明、帝王時代文明所體現出的驚人的預見性、前瞻性,而這些在現代學者的論述中是絕對看不見的,相反有負面的「退」、「貶」的作用,加上中共的因素,現代的中國人的確面臨一個很大的困境——中國文化不是斷層的問題,而是真的徹底的即將進入「滅」的狀態了,後世中國人將極難的瞭解中國文化的真際,除了只是將她亂罵一通之外,這恰好是中共自出現以來的目的,它要求的結果。
我之所以想講宋明理學,確切的說是因這兩朝相比其他朝代是帝王時代士大夫政治最活躍的一個時期、最成熟的一個時期,也是帝王時代講述道德文明最廣泛、深入的一個時期,或許在這個意義上來說比較現代的中國社會的道德文明的大崩塌更有比較上的反醒與了悟,更清醒的觀察現代中國社會的邪亂程度,因為如果一個人心奉正統是必然知道這個差異的。
按觀心兄的歷史觀,中國帝王文明的發展過程就是一個「道德」敗壞的過程,我覺得這個說法太獨斷,也太單一,而沒有看到她在敗壞之前有相當長的一個成住時期,而這個時間幾乎在明朝才開始真正的截止,也就是在滿洲時代才可以嚴格的說走到了「壞」,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在帝王時代雖說理想之治是三代之治,那只是被後世認為的道統的發源,好比蓮花的種子、種性一樣,但我們不能說蓮花的種子期是她最燦爛的時候,而我們會說蓮花開出開滿的時候是她最燦爛的時候,也就是說在這個過程中唐宋才是她最體現出這個道統根本的時候,而我們必須要推崇士大夫們的努力,為奉持這個道統不惜獻出自己的一切乃至殺身,而這正是宋明理學產生與成就的根本。
我以為觀心兄只對帝王時代文明的最後大勢的看法是正確的,這整個的體系終處在「道德」敗壞的過程,但是作為帝王時代道德行續的代表士大夫們是不甘心「道德」的敗壞的,總在想著能有一個積極的作為挽救天下,所以再唐中葉有恢復古文運動,「古文運動」的本質是改變六朝以來異教的輸入所演化出的一類文化狀態,譬如佛教、襖教的文化有取代中國源自三代的聖賢道統的趣向,文學方面流行性靈小品的對偶體的俳文,包括翻譯的西域文獻,而忽略了對中國原帝王聖賢之道的尊奉,古文運動倡表的中心就是復興中國聖賢的道統,不動的履行聖賢道德的標準,努力的保持「道德」的原義與要求作為天下安身立命的基礎,也就是說如整個帝王文明體系終處在「道德」的敗壞中,而在士大夫群中卻有相當的擔當來反這個敗勢逆行,而他們的手段就是先是古文恢復運動,而後卻是聲勢浩大的理學運動,宋明理學的統系不過是儒家的範圍,但是原儒家淡薄了,士大夫群因佛教禪宗與天臺宗的勢力將儒家「內聖外王」之學中的「內聖」推進到一個更精微的極至,所成就的目地就是始終保持中國帝王時代高勢的文明性與道德性,而不至於很快的「壞」下去,所以有了新舊勢力的黨爭,從過程上來說就是士大夫們始終要堅持三代堯舜帝王禮樂之治的道統,作為體制的根本而將日常性的以眾官百僚的所維持的治統置於道統之下,這也就是理學中「體、用」二字的真正含義,士大夫們堅持著這個道統就可以保持治統的穩定而且達到道統所開闢的理想境界,所以我們現代的學者在評論宋理學大臣的作用時總「退」、「貶」他們的近乎迂腐的氣節,殊不知這正是整個帝王時代文明的根本,我以前也曾迷惑或反對他們的這個「迂腐」,其實這正是保持帝王時代道德文明的正氣與生氣、神氣所在,也因為這個原因我們現在來看明史中的理學名臣海瑞,為什麼會得到當時天下的尊崇,理解為什麼他會有近乎極端嚴酷的個人操守了,原來這是帝王時代「道德」的要求,也因為如此成功了眾多名臣、正臣、義士,而避免了維持天下的「道德」的過早壞滅。
所以如再評論觀心兄的觀點還有另一個層面上的說明,那就能是帝王時代的道德文明有一個明顯的「演進」,相當於蓮花從種子開出開滿,這個「演進」的過程帝王時代的「道德」不是處在「壞」的時候而是「成住」的時候,如在宋朝其「演進」的動力就來自士大夫們的理學運動,這算是一個說明。
宋理學發展到明,基本上已經成為一個完全的系統,在滿洲時代就幾乎沒有了,因為滿洲時代士大夫漸成末流,如觀心兄所論已是「道德」敗壞的時期,宋明理學作為儒家「內聖」之學發展的極至是士大夫政治最自由的時代,因而與帝王共治天下,滿洲時代不可能有這個機會,有人不理解為什麼明代那些皇帝如此懶惰多少年不上朝,政府仍然在高效運作,他不知道有士大夫集團在為天下盡力,皇帝乃是真正的一個虛君而已,這也是理學中所說的「太極」位,這個以前我曾說過。 中國帝王時代文明與現代歐美文明有極大的無可比較的差別,而相當多的學者每以現代論調來解釋中國帝王時代文明所發生的事情就很難有真正的通論,我們作為現代學者作相關學術論述的受眾自然更難以得到原始的真相,一代一代背離了我們的先祖之根,淪入大劫的死域而毫無自知;今天看到一個經濟消息,歐元面臨破產,學過數理經濟的都知道,這種繁複先進的計算模型是何等精確與快速,歐元的破產意味著一個體系的破產,氣運的終結,我在本主題的第一篇開首時說中國帝王時代文明所具驚人的預見性與前瞻性,就是指她這個體系早就提醒過後人「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所以天不變,道亦不變,反過來道不變天亦不變,這也是宋明理學的精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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