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擔任一個碩士班的甄試委員,看到一個有殘疾的女孩大方的走進試場,她因病不能坐,就站著回答完所有的問題,然後從容的走出去。她自始至終臉上都掛著笑容,很有自信的敘述研究計畫,若不是她走路有些不正常,我一點也看不出她是殘障人士。我們被她的風采所懾住,一致投票錄取她。
另一個甄試者是中年人,從自傳中得知,她國中畢業時,一句英文也不會,在西餐店做女侍,客人點牛排要median rare,她聽不懂,所以發憤讀英文,後來去美國念大學,現在回來考研究所。聽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我在想,這真是個好例子,可以證明給父母們看,不需要七早八早送孩子去上全美語補習班。人只要肯奮發向上,語言哪裡會是問題呢?
這兩個例子都是生命教育的好教材。一般來說,人對於生命意義的瞭解有兩個管道,一是親身體驗,二是透過閱讀,內化別人的經驗。有個孩子看到母親每天抱生病的狗去打針,就問母親:「狗看病花這麼多錢,我們家還有錢嗎?」母親反問:「你願意看狗病死而不治療它嗎?」第二天,孩子下課就不再買零食,把錢省下來救這隻狗。這就是生命教育。如果能讓孩子走出教室多跟生活接觸,他就可以受到很多啟發;若是沒有這個機會,書本的媒介就絕對不可少。
說實在話,我們的學生經典名著讀太少了。美國的中學生一學期至少讀十四本經典的書,而且讀完要深度討論,而不是相互抄一抄報告交差了事。這個閱讀量的差別,反映在學生的生活與品德教育上。
前幾天,美國在臺協會(AIT)邀我去做《梅岡城的故事》的導讀,因為今年是《梅岡城的故事》出版五十週年,全世界都在慶祝。這本書是除了聖經之外,賣最多的一本書,每一年都賣一百萬本以上,到現在已經賣了三千萬本。大家都認為它是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本書,但是我們的大學生幾乎沒有人聽過這本書,連來聽演講的觀眾看過這本書的人也寥寥無幾,真是令人震驚。我們的學生書看得不夠多,缺乏典範,自身的經驗又不足,才會常常覺得生活無目標、生命無意義。
閱讀量不夠,是我們每年在國際語文能力評比落後的原因。閱讀不僅是認識生字而已,它的重要性在於增加同理心。我們不需要自己是智障,只要閱讀史坦貝克的《人鼠之間》,就能體會智障者的悲慘;不需要親上戰場,只要讀過海明威的《戰地鐘聲》,就可以瞭解戰爭的殘酷;也不需要生為黑人,只要讀過《梅岡城的故事》,便知道種族歧視的不公平。
美國中學生每學期都要讀兩本跟宗教、種族有關的書,這樣累積下來都還不能完全去除偏見,我們完全不讀書的孩子又怎麼可能不被有心政客煽動,去分化及仇視族群呢?
一個玻璃娃娃的母親跟他說:「生為玻璃娃娃,痛苦免不了,但要不要受苦自己可以選擇。」這孩子從此不再問:「為什麼是我?」而是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去過自己的人生。
生命教育無他,同理心的閱讀和典範的學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