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女子勞教所記實:除夕前的暴行(十)

作者:張亦潔  發表:2008-01-17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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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

(一)陰 謀

春節前幾天和我住在一起監視我的人突然都被調走,只剩了我一個人住單間,大班都是20多人住一室,不知焦又搞什麼名堂。這天大班長吸毒女嚴玉清闖進屋來在空床上放了一套行李,時不時進來躺一會。

一天,晚飯後,焦學先突然推門進來說:"張亦潔咱們打牌。"我愕然。說著又進來一個管班,身後跟進吸毒女嚴玉清。焦硬把我拉坐在小凳上,加我四人,我只好坐定。嚴很會打牌,常玩得有聲有色很熱鬧。可是今天有點反常,連出錯牌,恍恍惚惚眼神發直,人很遲鈍,偶爾說句話也語無倫次。我看兩個管班的神情卻不吃驚,她們觀察她,故意逗她,顯然知道她為什麼失態。一會又進來一個管班,我把牌讓給她玩。

這時嚴玉清磕磕絆絆的說:"焦----隊長,你----長期失眠,姐----們送你一片----藥吃,保準你一覺到----天亮。"

焦說:"那好哇,你給我點吧。"

嚴怔怔的站起身,渾身上下摸著,嘴裡嘟噥著,一會說:"姐----們等著,我----去拿。"然後幽靈般的走出門去。一個管班馬上跟了出去。

焦和另一位管班在嚴的床上床下和棉襖裡翻找著。

焦對我說:"張亦潔,看著點嚴玉清。"我想,從來都是我被看,今天讓我看別人,搞什麼名堂啊?

我問焦:"嚴怎麼了?"

焦說:"她吃藥了。"

"哪來的藥?"我問。

焦說:"放在鞋裡寄過來的。"焦拿著嚴的棉襖出去了。

我想,吃了什麼藥,會使人變成這個樣子呢?

一會,進來值班員張秋霞,她拿著嚴那件棉襖抖著,讓我幫她一起翻。從棉襖裡居然抖出幾粒藥,她又從床下揀起幾粒。一種是蘭色、一種是白色。張說蘭藥片叫三唑侖(也叫"海洛神"),白藥片不知叫什麼。

我感到奇怪,剛才焦×兩人床上床下的翻找,都沒有找到藥,那件棉襖她們也翻過,我倆怎能一彎腰就在那裡揀到藥片呢?顯然這裡有問題。後來我知道,她們對嚴說,藥片是我幫著翻出來的,目地是使嚴仇恨我。值班員張把藥片拿走了。

原來,嚴把藥片給幾人分吃後,餘下的藏在棉襖裡和一位吸毒女那裡。嚴服藥後正在床上"飄"的時候被叫起來打牌的。

知情人都說:"嚴這回可栽了,膽敢把這種東西弄進來活膩了,肯定要加刑。"

嚴在吸毒女中是個大姐大,因沒有減期不買焦XX的帳,焦很難制約她,因此,她便操作利用這件事,以達到一箭雙鵰的目地。

這回眼看著嚴X撞在槍口上,如何處置她大家都拭目以待。

我感覺事情很怪:一、勞教所有嚴格規定,郵寄物品和親友的一切物品一律不准給本人,不管是誰,鞋子一律都內部定購。為什麼有人無視"所規"把寄過來的鞋子交給嚴?二、她們會檢查鞋子,發現藥片,在勞教所連學員的家信她們都拆,一個包裹怎可能不檢查?而且寄來的是單鞋,藥片又怎能查不出來?但是為什麼還轉給嚴?三、勞教所嚴格規定任何藥品不許帶進來,這不僅是所規,而且在司法部23號令中明文禁止,特別是把這種近於毒品的國家控制的藥品放進來,致使她們吃下去,無論是誰都要承擔相應的懲處。

但是,大家的拭目以待最終達到了讓人目瞪口呆的轟動。嚴不但沒受到任何處分,反而得到勞教所最高獎勵--出所回家過春節,而讓人們更驚訝的是,嚴幾天以後就到期解教回家了,凡是這種情況勞教所是不予獎勵的。大家不明白,嚴憑什麼逃過懲處,反而因禍得福、受到如此高的獎勵?!

因為嚴玉清遵從了惡警的授意,給惡警們立了功,只不過不為人知罷了。

(二) 暴 行

明天就是2002年的大年三十了,也是嚴等人服藥事件幾天之後。

這天晚上,我獨自坐在小板凳上聽著隔壁的晚間新聞。今天很怪,規定是每天新聞聯播結束就關機,可是今晚各班還在看,而且聲音都放得大大的,以至於我能聽得清隔壁的新聞和歌聲。節日裡也從未讓人感到如此喧鬧過......

我正想著,值班員張秋霞推門走進來說:"張亦潔,這個房間要搞衛生,你到八班裡去待一會。"

我應著和她出門朝八班走去。各班房門大開,大家都在看電視,走廊裡更吵。推門走進八班,房間變了,原來上下鋪八張床,現在只剩下四張床,顯得空曠。

我赫然發現嚴玉清腳翹得高高的,大腿架著二腿,悠哉的躺在床上。屋裡還有兩個吸毒女,一個是人高馬大的黃萍,另一個是姚明明,還有大胖子張翠芬。她們站在地中間,看我進來互相使個顏色。只聽躺在床上的嚴玉清故意咳了一聲,黃萍與她耳語著,只聽嚴說:"大貓二貓(大隊長焦學先、副大隊長槐春紅)都在......"

看這陣勢,我立刻明白了她們想幹什麼。黃萍是吸毒群體裡有名的四大惡女之一,姚明明是後起之秀,惡警總是派兩人聯手毒打和折磨大法弟子。

嚴玉清和黃萍嘀咕完之後,黃萍走過來,拉著長聲對我說:"張亦潔,怎麼著哇,還不轉吶,今天你得放明白點,痛快轉,必須轉,否則我們可不客氣。"

張翠芬過來把我按坐在小凳上,床板上早就放好了紙和筆,張把筆塞在我手裡說:"寫吧、寫吧,保證書、認罪認錯書、決裂書、大揭批寫哪個都行。"

她又對我耳語說:"寫了吧,否則她們今天不會放過你。"

我把筆扔在床板上,站起身來對她們說:"我早說過,我不會給你們寫任何東西,讓我轉化那是不可能的。"

黃萍走過來說:"不寫是不是?說!寫不寫?"

我說:"不寫!你們做什麼對我都沒用。"

說罷,黃萍"嗵!"的一腳把我踢撞到對面牆上倒下來,我捂著胸口半天喘不上氣來。好一會,我掙紮著爬起來,只見姚明明飛步上前把房門鎖起來,靠在門上。隔壁、走廊裡依舊嘈雜一片。

我知道跑不出去,喊也無人聽見。再說往哪跑、去喊誰。這是精心安排的。

黃萍吼著:"寫不寫?"

"不寫!"我回答。

"嗵!"又一腳踢在軟肋上,我撞在牆上,摔倒在地,我摀住上腹痛苦的蜷曲著身體,好一會才喘出氣來。那一次我知道被踢死斷氣的感覺是什麼樣。

"起來!起來!寫不寫?"

"不寫!"我堅決的說。

"嗵!"又是一腳把我踢倒在地。

她就這樣一腳又一腳踢著肋骨下、胸口、肝胃、上腹部。這些吸毒女大都幾進戒毒所,學來一整套打人的本領,打你多少天起不來床卻不見外傷,都是內傷。

我被她一個跟頭一個頭的踢著,我始終一聲不吭,踢倒了頑強的爬起來,又一腳踢下去,再爬起來......

惡女得意的說:"想寫了就說一聲。"

當我再也起不來時,她就往膝蓋上踢,前胸後背一起踢,就像踢麻袋一樣。

黃萍踢瘋了,踢累了,喘著粗氣。

姚明明說:"你歇會,我來!"

她把我摁在地下,脫下自己的膠底鞋往我頭上猛抽,一邊抽一邊問:"你轉不轉?寫不寫?就你能、就你硬,就給你點顏色看"。

猛抽了一陣後,姚明明邊抽邊用手拭著頭上腫起的程度,她不斷的換地方抽,最後姚明明也抽不動了。黃萍又上來替她......

嚴玉清一直躺在床上聽著看著、暗中指揮著。

黃萍抓住我的頭髮吼道:"站好!你還是不寫?不寫你就受著啊!"

她"嗵!"一腳踢向下身,我又一次被踢飛撞在牆上摔倒,她接著一腳又一腳的專門朝下身踢去。最後,我已被踢得站不起來了,她依舊狂暴的朝下身不停的踢......

黃萍踢瘋了:嘴上吼著"寫不寫?寫不寫?寫不寫......"

我已說不出話,但心裏依然清醒,我儘可能站起來,護住自己,不能像麻袋一樣被她到處踢。

我記得,最後踢在下身的那一腳被我下意識的伸手擋住,使這一腳踢在手背上,腫起黃杏大的筋疙瘩,足足八個月才消掉。

"這樣下去要被她們打死,不能這樣束手待斃。"我朝嚴玉清喊:"你們要幹什麼......"

可是我已說不出話來,我感到自己支持不住了,胸口有熱乎乎的東西往上湧,一陣噁心,仰面摔倒在地上,朦朧中她們說著什麼......姚在喊著我,後來姚又掐著我的人中......

不知過了多久,副大隊長槐春紅進來,看我緩過來,嚴、黃、姚三人大搖大擺的走掉了。

我不知道怎樣挪回房間的,只聽一個管班說:"臉色蒼白,趕快躺下。"槐故意說:"焦隊長不在。"我想起嚴的話"大貓二貓都在。"

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她們查看我的傷勢:前胸局部,整個腹部、左右腰部、一直到下腹至整個外陰部到膝蓋以上的兩腿根部,全部呈淤黑色、腫脹,我後背只覺疼痛卻看不見。下身踢傷,骨頭腫得突起要崩皮一樣,解手時毫無知覺。最後那一腳如果不是被我的手背墊住,就會皮開肉綻,骨頭痛了半年多。

多天後,皮下出血依舊不斷的滲出,瘀血的面積越來越大,瘀血越來越重,幾乎全身遍佈,然而,內傷又何以能看得出來。

我在床上躺了十七天,她們嚴格的把我封閉看管起來。我無法控告她們,會見、寫信、打電話、一切都不准許,她們更不准任何人接觸我,所以她們早就給我備好了單間。一切都策劃得天衣無縫。

在勞教所兩年多漫長的日子裡,我只有養傷這十七天、僅僅這十七天,她們沒有逼我熬夜和其她學員一樣正常休息。

她們嚴密的看管我,每天把我關在單間裡,只派一個學員許賀民看著我,怕我出危險和意外。待我傷勢穩定以後,她們便撤走了她,邪惡害怕走漏消息。我只好儘可能的讓所有和我接觸的人目睹我的傷情。那些日子只有李雲航、許賀民、王藝在與我暫短或偶然的照面中親眼見到我的傷勢,但是她們那時每個人都是惡警最信賴的猶大。

(三)何以如此囂張

惡警焦學先第二天才露面,看了傷後假慈悲了幾句,就趕緊為自己開脫,說昨晚家中有事,回家去了,彷彿她不回家就不能發生這種事一樣。徹底掩蓋了"大貓二貓(大隊長焦、副隊長槐)都在"的事實。她閉口不提對三個人做如何處理。

我靜觀不語,看她如何動作。

這天是大年三十,嚴玉清昨晚行惡,今天上午居然被獲准出所探家三天,大搖大擺的回家過年去了。勞教所規定,只有立功受獎者才能夠出所探家。而黃和姚只被在筒道裡"罰坐"。

上午,我去衛生間,看到黃萍和姚明明對坐在筒道裡嘻嘻哈哈的神聊。黃萍看見我,尾隨我進了衛生間,她迎上來攔住我囂張的問:"張XX,你想把我們怎麼樣?"

我沒理她。是呀,我能把她們怎麼樣呢,這件事完全是焦、槐一手策劃的,如果昨天被她們打死,那也是誰都不知道的。去驗傷、去告她?在這邪惡的黑窩裡,我都無法把這消息傳給學員,我又能做什麼呢!

下午,黃萍又尾隨我進了衛生間,她大聲說:"張XX你到底要把我們怎麼樣?"

我看著她,那眼神裡沒有一點慚愧或是自責,一幅囂張的地痞無賴的樣子。這兩人想看春節晚會,和焦求情。我聽見焦說:"問張亦潔吧"。焦把球踢給我,黃和姚摸到了焦的底牌,便有恃無恐來咄咄逼我。

我站定對她說:"你聽好,如果我不是大法弟子。一、我會去醫院驗傷;二、我會通知我的家人及親友為我上訪;三、我將上法院起訴你。或者,我不這樣做,我採用你對我的方式對待你,對你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正因為我是大法弟子、修的是真善忍,我沒有做這些,所以,你現在不歸我處理!"黃萍這才悻悻的走開。

晚上,春節晚會兩人照樣看節目,並就此解除了所謂的"罰坐"。可以說兩人沒受到任何懲罰,更無從說到處分。我對此也沒有追究。黃姚倆人對自己的逍遙法外趾高氣揚。

春節三天假過後,嚴玉清返回勞教所,可能緣於某種外因的觸及,嚴玉清良心發現,夥同早已出所也曾多次毒打我的另一名吸毒女,買了兩盒特效治傷藥,默默交到我手裡。

嚴走後,焦卻把這兩盒藥拿在手上說:"這種人的藥怎麼能信得過呢?"說完,拿起藥揚長而去。

幾天後嚴玉清解教回家。黃和姚兩人依然故我。

(四)空 中 飛 人

不久,黃萍又因打傷別的"重點人"被傳出來,焦明裡做出洗清自己,嫁禍於人的處理,暗地裡卻保護黃萍,搞了一場"空中飛人"。

她當著三大隊全體學員宣讀了對黃萍集訓處分一個月和集訓結束後退回六隊的決定。但是,實際上黃萍根本就沒被送進集訓隊。

這時已是02年的3月份,後進來的學員在法上越來越明白,不轉化和轉化後又翻車的學員逐漸增多。劉芳芳、郎中月、張立前、陸鳳蘭、李雲英、等等一些學員因此受盡了惡警和黃萍、姚明明等人的折磨。當我知道她們的惡行後,我萬分自責。我受迫害較早,如果我能很好的理解 "善"和"忍",尤其是在這次遭毒打之後,如果我能有力的指控這些人,要求懲處她們,這本身對邪惡就是一種打擊和遏制,他們就不會那麼囂張。只是我悟到這一點時,郎中月等人已經受到了更殘忍的折磨。她們在惡警隊部一間小黑屋裡施暴,拿牙刷在學員的陰部猛刷猛捅......我捶著牆壁淚水滾滾而落。多少次毒打我不曾掉淚,可我為自己沒有做好,造成了邪惡猖獗、迫害加劇、學員受那麼大的苦而自責不已,屢屢止不住悔恨的淚水。

三個月以後,即2002年的6月,我被焦以煽動"翻車"為罪名送到集訓隊。偶然間我發現黃萍在這裡。我很奇怪,當時宣布黃受處分是一個月,怎麼還在集訓隊?集訓隊的人告訴我,此前黃萍根本就沒來過這裡。

原來焦宣布對黃萍的集訓處分後,根本沒把她送集訓隊,而是"空中飛人"直接送回了六隊,逃避了懲處,把她保護起來,愚弄了三大隊全體學員。在六隊這個惡女又因與吸毒同類打架,終被處分送到集訓隊集訓。

黃萍被"空中飛人"送走後,這個惡女終於結束了在三大隊的惡行,雖令學員們稱快,但是,陰霾依舊遮蔽在每個人的心頭。誰都清楚,黃萍、猶大一類的邪惡之所以這樣為所欲為,就是因為她們身後有惡警撐腰、指使、策劃,她們不過是邪惡手裡的一張牌、一隻警犬,黃萍走了還有劉萍、李萍,那惡警才是罪惡之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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