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5.19」十八年週年
「6.4」的根本問題,是中共政權動用機槍、坦克、裝甲車等現代兵器,對手無寸鐵、和平表達政治訴求的學生和民眾進行野蠻殺戮。面對這樣一個劊子手的政權,很難有妥協與寬容的餘地。
我每年堅持紀念「6.4」,心充滿痛苦、充滿悔意。丁子霖老師所記載的89年罹難的一位普通工人,清楚地揭示了一個事實:當時許多北京市民出於對民主和自由的渴望,熱情地甚至不惜流血犧牲支持學生。我個人的所見所聞與丁老師的記載完全吻合。(參見丁子霖:《尋訪六四受難者──歷史忘不了這父子倆》)
5月19日晚李鵬代表黨中央和國務院緊急呼籲:希望天安門廣場絕食的學生立即停止絕食,離開廣場;希望廣大同學和各界群眾立即停止遊行活動,再也不要對絕食活動進行所謂「聲援」了。國家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楊尚昆講話中說「為了維護首都的社會治安,恢復正常秩序,我們不得已從外地調來了一部分人民解放軍部隊。這完全是為了協助首都武警、公安干警執行任務,絕對不是針對學生的。希望社會各界和廣大人民群眾,對此給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頓時,北京沸騰了,許多北京市民不約而同地湧向天安門廣場。我跟姐姐走在由南到北通往天安門的前門大街上,穿梭在深夜人流之中。隨著人群的增多大家前行的步伐慢了下來,在前面大街珠市口就走不動了,到處是人擠人。我跟姐姐恐怕走散了,手挽手,緊緊拉著,終於擠進了天安門廣場西邊。我們在夜色中遠遠看見英雄的紀念碑,周圍樹立著各大學校的校旗。
面對天安門廣場的緊張局勢,大家多是沉默不語。站在我們姐倆周圍的不是年輕的大學生們,而是本市的市民們。一位中年男子,拎一個鼓鼓的提包,不時往四周觀望。我好奇心突起,問他來廣場有必要帶著「大提包」嗎?他說,今晚可能會「動手」,一旦當局動用催淚彈等非殺傷性武器,提包裡的毛巾就會派上用場,「我們要保護大學生們!」他的話雖不是驚天動地,但聽來讓人肅然起敬,給人一種震撼感。初夏的夜晚有點涼,但心卻在燃燒。廣場中心的大喇叭,不時呼喊著「同學們,請靠近紀念碑,請靠近紀念碑!」氣氛緊張,內心顫抖,不由得回想起這些天來廣場上一幕幕壯觀的情景:天安門前的東西長安大街上,彙集著成千上萬的大學生和北京市民。一隊隊川流不息的遊行示威隊伍,舉著有特色的道具或喊著有特色的口號。學生和市民爭先恐後的發言,總能引起一陣陣的鼓掌和歡呼聲。
從絕食第一天開始,市民們就積極踴躍地給學生們輸送應急的物品。他們手中提著、懷裡抱著、肩上扛著的大棉被和各種食物來到廣場。此後,廣場上經常可以看見北京的個體戶們,蹬著滿載汽水的三輪車,滿頭大汗而又樂呵呵地給大學生們送水,離開時留下一句「我們市民支持你們!」然後伸出示意勝利的「V」字形手勢而去。傍晚時還可以看到一家家扶老攜幼的市民們,拎著煮熟的麵條、粥和雞蛋送到廣場聲援大學生們。募捐是在學生們絕食之前就開展活動了。北京市民們每每會從口袋裡掏出幾元、十幾元甚至幾十元人民幣,臉上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6.4」屠殺前,中共出動大批軍隊境壓北京城。市民們行動起來,幫著大學生紛紛把隔離水泥墩抬到長安街中間設置路障。6月3日晚是最緊張的時刻,當一名市民身上斑斑血跡、急促跑到我們「工自聯」在廣場西北角的長安街邊上的廣播站,急告我們「軍隊動手了,真的殺人了!」廣播站周圍的所有的人,預感到最後的時刻來臨了。大部分人開始準備撤離,但有幾位工人堅持不撤,拿著話筒對著周圍人的市民說話。忙亂中廣播站的喇叭被掐斷,「工自聯」的帳篷裡有人在憤怒地哭喊。不一會,長安街上由西向東一輛坦克和一輛裝甲車飛快地開來,把設置路障的水泥墩壓得粉粉碎。市民們見到這陣式,著實地紅了眼,紛紛衝向這輛坦克車。幾個女子也跟著往前衝。一個男子對著她們怒吼道:「你們下去!」不久那輛坦克車被憤怒的市民們點燃了,熊熊大火照亮了周圍的人群。其後人群分散開來,一部人奔向西長安街,另一部分人則往紀念碑周圍靠攏。……
「6.4」屠殺的祭日就要到了,那些抗議的市民們,你們今天在哪裡?面對武裝到牙齒的軍隊,面對射向人群一梭梭子彈,你們倒下了,胸懷正義,義無反顧。你們多是普通的北京市民,雖然中共當局稱你們為「不法份子」、「反革命暴徒」,但你們在我們的心目中是永遠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