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說法是:那天在民警總局大樓舉行宴會,與會的有政治局委員、人民委員和許多著名的軍事長官及所有與會者的妻子。宴會時,自始至終都由同一位警衛人員在站崗。多年之後,關於那次難忘的宴會,這位警衛人員談了下面一些情況:
婦女們來時穿的是晚禮服,有幾位穿的是袒胸連衣裙。斯大林是同阿利盧耶娃一起來的,但他沒有按預料的那樣坐在宴會桌的首位,而是坐在中間。坐在他對面的是圖哈切夫斯基元帥及其非常漂亮的妻子。她的連衣裙的領口開得很深,因此在整個晚會過程中,斯大林用來開心的是,他把麵包瓤捏成一些小麵包球,並且非常熟練地把小麵包球從元帥妻子那袒胸露背的領口扔進由她那隆起的乳房所形成的淺溝中。這位婦女陷於十分驚慌的狀態。大家都看到,斯大林的這種玩法刺激了阿利盧耶娃,使她產生怨恨。她甚至企圖從丈夫手中把麵包奪走,但是斯大林頑固地繼續拋擲麵包球。阿利盧耶娃幾次憤怒地對他講了些什麼,但他根本不理睬她。最後,她受不了這種屈辱,便從宴會桌旁站起來走啦。斯大林甚至連頭都不朝她離去的方向轉一下。
還有一種說法是:1932年11月8日或是9日夜裡,斯大林和他夫人以及黨的顯要人物出席了慶祝十月革命十五週年的一次宴會。在宴會的過程中,斯大林當眾對他的夫人說,"唉,來,你喝一杯"她顯然感到跼促不安。她滴酒不沾。事實上,她厭惡飲酒的惡習。她經常告誡她的孩子們不要飲酒,並強烈反對丈夫在就餐時按高加索的習慣要孩子們喝酒。他邀她喝酒,或是他當眾不尊敬地對她講話的方式,使她感到氣憤。她跳了起來,"我不是你的什麼'唉'"她尖叫著跑出了房間。
莫洛托夫的夫人波林娜跑著出去安慰她。她們倆在寒氣逼人的克里姆林宮裡漫步。幾天來她情緒低落、精神緊張。她抱怨說,每件事都使她感到厭煩,她"厭惡一切---甚至孩子"。當時,她是工業學院紡織系的學生,她正期望著參加工作,但沮喪的情緒深深地埋在她的心裏。和她的朋友波林娜談著話,她慢慢地平靜下來了,當她獨自回到自己住處去的時候,她看來已經鎮靜了。那天夜裡,她用她的哥哥帕維爾從柏林送給她的小左輪手槍自殺了。
錢幣上的斯大林
還有一種說法是:1932年11月8日晚上總書記於大戲院演出後在那裡舉行的宴會是娜傑日達.阿利盧耶娃一生中參加的最後一次宴會。在舞臺後邊的一個寬敞的房間裡,已經擺好了餐桌準備開宴。斯大林的舉止是挑釁性的,他故意地公開向一個年輕的女演員獻慇勤。娜傑日達.謝爾蓋耶夫娜則不與人交往,她對那些豐盛可口的食品連碰一下也不去碰。"喝吧,母狗"---丈夫命令道。同娜傑日達.阿利盧耶娃坐得很近的布哈林後來回憶道,斯大林把一些橘子皮扔到她那裡,並且出言不遜,對她說了一些粗魯的話。娜傑日達.謝爾蓋耶夫娜獨自一個回家去了。
幾種說法的時間都是一致的,但地點和情節卻有些出入。
作家拉津斯基在總統檔案中發現了《娜.阿利盧耶娃病歷》。那是克里姆林宮診所的病歷,斯大林保留在個人檔案中……
病歷最後是1932年8月的記載:"腹部劇痛。會診結論:2∼3周後複診。"最後一段文字最令人心悸:"1932年8月31日,過3∼4周再次手術問題。"
後面就沒有任何記載了。
這就是說,她是在要做手術前自盡的。
這可是從未在任何地方看到過!
大夫不把具體情況寫入病歷。這就是說,病情嚴重。這期間她神經變態是否就因為得知身患重病是否就由於這個原因,她從哥哥帕維爾那裡得到了一件奇怪的禮物---手槍,是否就是她自己請他送的?
所以,晚會上的侮辱正巧碰上了已經準備好了的土壤。她已打定主意,不想活了?!
拉津斯基的推斷似乎有著充分的根據,但到底事實真相是怎樣的,沒人說得清,就連娜佳自殺的當天夜里斯大林本人在什麼地方都沒人能說確切。關於他當夜的行蹤說法五花八門,每個人幾乎都是目擊者,但卻沒有一致的說法。
斯韋特蘭娜.阿利盧耶娃在書中寫道,保姆死前不久老是對她說:"我想懺悔。"
據保姆說,"父親通常睡在辦公室或餐室旁一間有電話的小屋裡。那天夜裡他也睡在那裡。他回來得很晚,那天是媽媽先離開宴會的。這兩間房都遠離輔助用房,要穿過我們臥室邊的一條小走廊,父親的房間往左,母親的房間往右……女管家卡羅琳娜.蒂爾早上給她送早飯去時,發現她已死。女管家渾身發抖跑到兒童室叫保姆……母親滿身是血躺在床邊,手裡還握著帕維爾送給她的瓦爾特牌手槍。她們都跑去給衛隊長、阿韋利.葉努基澤、莫洛托夫妻子等人打電話……莫洛托夫和伏羅希洛夫等人都來了……"
莫洛托夫證實了保姆的話:"開槍時斯大林在家,在睡覺,沒聽見槍聲……斯大林還在自己房裡睡著。最後,他也到餐室來了。"
但是……
據安娜.阿利盧耶娃說:"……她一回家就關上了門……斯大林就上別墅去了。"
這就是說,斯大林不在家?
布哈林的妻子也這麼說:"在葬禮上,斯大林走到布哈林身旁,對他說,宴會後他就上別墅去了,早上接到電話才知道出了事。"
這樣,目擊者保姆和莫洛托夫都說,他在家;另外兩個證人,根據別人的說法,斷言他在別墅。
還有一個人在娜傑日達死後的那天早上看到過斯大林住宅裡的情況,那就是住宅的清潔工安娜.科爾恰金娜。她在給國家元首加里寧同志的"請求赦免書"中寫道:
對我的指控是:1933年,我在蘇聯中央執委休養所休假,在那兒休假的還有中央執委圖書館工作人員西涅洛博娃和布爾科娃。西涅洛博娃得知我在斯大林同志那兒工作,就問我娜傑日達.阿利盧耶娃的死因。我對她說,她死於心臟病和闌尾炎發作。此後,我沒有同任何人談過此事。
1935年,當開始搞鎮壓時,在克里姆林宮衛隊工作的西涅洛博娃的兄弟被槍決。西涅洛博娃也被捕。
科爾恰金娜寫道:
娜傑日達死的時候,西涅洛博夫到達斯大林住宅。他當時是克里姆林宮衛隊全權代表……當他們被捕後,我得知,西涅洛博娃在受審問時供稱:我告訴她,娜傑日達的死因是斯大林同志,說是他開槍打死了她……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會對我和大家最親的人、開闢光輝道路的人捏造這種卑劣的謊言我明明知道,而且連您加里寧同志也知道,斯大林同志那天夜裡同莫洛托夫同志一起在郊外別墅。當時我不在斯大林同志的住宅裡。我們當時在另一棟樓搞衛生。
9日早上我上班去,看見大家都很沮喪,但什麼也沒告訴我們這些女工。直到鮮花和棺材送來,才告訴我們,娜傑日達.謝爾蓋耶夫娜死了。他們對我們說,叫我們不要大哭大嚎,不要影響別人。這就是我關於她自然死亡的證詞……1935年3月22日,有兩位同志來找我。我以為是叫我去工作,其實把我帶到了盧比揚卡。在審問時,我全講了,跟對您講的一樣,他們對我嚷道:"胡扯瞧她的眼睛跟賊一樣"對我說了許多侮辱人格的話。我看了審問記錄,但不能簽字,因為上面寫的並不是我說的,我反駁,他們就大喊大叫,有一個同志走到我跟前,一聲不響地把手放到我肩上,嚷道:"你要倒霉的"我嚇壞了,簽了字。
科爾恰金娜請求赦免。批示為:拒絕,加里寧。
這個倒霉的糊里糊塗的清潔工就消失在勞改營裡了。
可是我們記住:"連您加里寧同志也知道,期大林同志那天夜裡同莫洛托夫同志一起在郊外別墅……"換句話說,這是當時的官方說法。
事實上呢當然,莫洛托夫和保姆是對的,他們親眼看到斯大林那天夜裡在家……然而,承認這件事,後面緊隨著就會有一連串的問號:在家他就應該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什麼不在家便成了保持沉默的最好藉口。作為斯大林這樣一個人,我們本來就不應當指望他會對什麼事情做出什麼解釋,保密是他的最高行為準則。但這種做法招致了許多可怕的謠傳。
一種說法是:一大清早,伊.尼.卡扎科夫大夫莫斯科的所有傑出人物都在他那裡治病被叫到了斯大林的寓所,伏羅希洛夫建議他在一份關於阿利盧耶娃自殺的醫療證明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是誰、又是在什麼時候已經準備好了這份證明文件)卡扎科夫想了一下,然後就彎下身來看屍體。瞧,子彈是從左邊的太陽穴打進去的。不是抵近射擊,這是毫無疑問的。射擊者與犧牲者之間有3∼4米的距離。卡扎科夫拒絕在證明文件上簽名。伏羅希洛夫又是請求,又是說服,又是要求,但是卡扎科夫就是不簽名。
除了卡扎科夫,到總書記住所裡來看望的還有醫療衛生局的主治醫生A.Ю.卡內爾及其副手Л.Γ.萊溫。他們也對死者進行了檢查,他們看到在死者的左邊太陽穴上留有彈傷。娜傑日達.謝爾蓋耶夫娜總是留著平分頭,可是把她放進棺材時,卻用頭髮蓋在左邊的太陽穴上。這兩位醫生以及稍後被叫來的Д.Д.普列特尼奧夫教授也被建議在關於娜.阿利盧耶娃因闌尾炎發作而死亡的證明文件上簽名。誰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說法才能使主人滿意。連斯大林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天召開了政治局會議。總書記痛苦得垂頭喪氣,臉色發黑,耷拉著眼皮,坐在那裡默不作聲。這種樣子他還從來沒有過。據伏羅希洛夫和其他受委託的政治局委員們後來傳達說,總書記在妻子死後,本人立即就被從其過夜的別墅叫了回來。他一看到娜傑日達.謝爾蓋耶夫娜死去了,便在走廊裡走來走去,老是重複著這樣的話:"我是多麼愛她……我是多麼愛她"死者的姐姐安娜.謝爾蓋耶夫娜是最先來到的人中之一,總書記吩咐她:"到她跟前去,把一切證明材料都收集起來"他需要一種關於自殺的書面證明,但是姐姐在房間裡沒有發現任何寫的書面東西。
總書記對布哈林和古比雪夫的副手B 米柳京說,那天宴會之後,他就回到祖巴洛沃別墅躺下睡了。是葉努基澤打來的電話鈴聲把他叫醒的。斯大林對其他同志則是另一種說法:他在家裡自己的臥室中休息,沒有聽到槍聲。
阿.阿.越飛的女兒娜傑日達.阿道福夫娜有機會在集中營裡見到了斯大林的一個警衛員的女友。據這位警衛員說,11月8日夜裡,他在總書記家裡值班時,在前廳的一個凳子上打起盹來。一個奇怪的聲音把警衛員驚醒了:好像是裡面的門很重地砰地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走廊,看見斯大林正從妻子的臥室走出來。主人的面孔是陰沉的……斯大林穿上了軍上衣,離開了家。
還有人聽到過斯大林衛隊衛士的說法。那天晚上他恰巧在斯大林住宅裡值班。斯大林和妻子從音樂會回來不久,臥室裡傳來槍聲。"當我們衝進去時,"衛士說,"她已躺倒在地板上,鬈發散亂,穿著黑綢睡裙,手槍扔在身邊。"
奇怪的是,衛士講述此事時,沒談斯大林在哪兒,也沒談當槍響和衛隊跑進臥室時,斯大林是否也在現場。衛士甚至對斯大林面對妻子的突然死亡有何表情、下了些什麼指示,以及是否派人去請過醫生,均隻字不提……但這位現場目睹者證實了,娜傑日達.阿利盧耶娃的生命是被手槍子彈奪去的。究竟是誰的手指扳動了槍機,這還是個謎。
在其他醫生中,知道阿利盧耶娃的真正死因的還有蘇聯醫學科學院院士鮑里斯.伊里奇.茲巴爾斯基。他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化學家,曾為弗.伊.列寧的遺體塗過防腐劑,他當時也去看了斯大林的住宅。他把看到的情況告訴了熟識的女演員安.彼.彼得魯尚斯卡婭:"我看見了死去的娜傑日達.阿利盧耶娃。她躺在那裡,兩隻手把一個沾滿了血的枕頭緊緊抱在胸口上。……所有的人都說這是自殺。這不是自殺,這是被殺。"
斯大林死後的幾年,還有一位國家安全機關的、特別瞭解情況的將軍在同給自己治病的醫生談話中指出,阿利盧耶娃是由於一個不幸的情況而死去的……原來,當時斯大林並沒有去別墅,而是在宴會之後回到了家裡。他向妻子的臥室走去,但是他在客廳裡發覺窗簾在令人可疑地動彈,他便從口袋裡掏出手槍,打了一槍。一顆意外的子彈就這樣突然停止了領袖妻子的生命。
儘管證言、證人很多,但說斯大林親手蓄意謀殺了妻子從幾方面講都不太合邏輯。首先,不論娜佳是怎樣死的,自殺還是被殺,損失最大的都只能是斯大林本人。從政治上講就不用說了,當時開槍自殺是黨員常有的結局。如果黨員不同意黨的路線或被黨拋棄,開槍自殺是惟一的體面結局。但對娜佳的體面就是對斯大林的不體面,連妻子都從政治上反對他,這樣的名聲他不會喜歡;更不用說對家庭生活的破壞了。而且,要真的想置妻子於死地,還有許多別的、更隱蔽、更好聽些的方式。而且,誰都不否認有過遺書,只有想死的人才會寫遺書。娜佳自殺是絕不缺少動機的,正因為如此,"自殺"才成了機密。《真理報》發表了訃告:"我們親愛的同志,一個心靈美好的人逝世了。一位精力充沛、無限忠於黨和革命的年輕的女布爾什維克離開了我們……"
對本國老百姓的非官方解釋是:她死於急性闌尾炎。這是國家政治保衛局放出的謠言。
而斯大林的愛女斯韋特蘭娜卻從小便被蒙在鼓裡,直到她16歲,她自己學會了英文,開始有機會閱讀《生活》、《幸福》、《倫敦新聞》等英美雜誌後,有一天她看到一篇有關她父親往事的文章,文章中的一句話"他的妻子於1932年11月8日夜裡自殺身死"。這才使女兒知道了母親的死因。斯韋特蘭娜成年之後,莫洛托夫的妻子波林娜從流放地回來後也對斯維特蘭娜講了這件事。當時,社會上開槍自殺的事也太多了點兒,斯大林的大兒子雅可夫開槍自殺未遂對娜佳也產生了影響。當時,是個理想主義的時代,理想破滅了就會有人自殺,按照斯韋特蘭娜的說法是:
那個時候,常有人們開槍自殺的事。托洛茨基主義已經埋葬,開始了集體化,反對派的派系鬥爭分裂了黨。許多著名的黨的活動家,一個接著一個地自殺了。不久前馬雅可夫斯基自殺了。這件事人們記憶猶新而且還沒有來得及去理解呢?
我想這一切都不能不對媽媽的思想有影響,因為她這個人十分敏感、容易衝動。
媽媽在她的一生中是按著感情的規律生活和行動的。她性格的邏輯是詩的邏輯。母親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父親很尊敬她、很信任她,直到她死,父親一直認為媽媽是他最親近而忠實的朋友,媽媽雖然非常理智、組織性很強、善於克制自己,然而她是一個感情熾熱的人。自幼被父母哥哥姐姐嬌寵著,她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壓力是完全可能的。
娜佳自殺這件事極大地震動了斯大林。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妻子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擔心人們會說他是個嚴酷的、毫不體貼的丈夫,就竭力表明自己總是熱愛和尊敬妻子的。他問他周圍的人,難道他少陪她去幾次戲院算是真正嚴重的問題嗎?她竟然發出這樣的怨言,這說明她是多麼地不理解和不支持他的工作。
娜佳留給他的一張字條也傷害了他的感情,使他感到氣憤。這張字條立即毀掉了,但斯大林的女兒從看到過這張字條的人那裡得知,字條上充滿了對他個人以及對一些政治問題的申斥和指責。當時正是農村中飢荒和暴行最為嚴重的時候。她可能從學院的同學中間聽到過許多殘酷無情的傳說。她感到驚駭,就怪罪於他。
對斯大林來說,這張由他視為"最親密和最忠誠的朋友"的女人留下的最後的字條是一次毀滅性的背叛。他悲憤欲絕。"在舉行遺體告別儀式時,他走近棺木站了一會兒。突然用雙手推開棺木,轉身走了,他甚至沒有去參加葬禮。"他認為妻子是作為一個敵人離開他的。因此他拒絕到新聖母公墓去看她的墳。他搬到了克里姆林宮的另一套房間去住,因為他不能忍受再住在曾和妻子共同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
阿利盧耶娃的遺體沒有火化,她被埋在公墓裡了。斯大林反對火葬。他命令亞戈達操辦隆重的出殯儀式,將死者安葬在古時特權享有者的新聖母修道院的公墓裡。那裡是古代皇族的陵園,安葬過彼得大帝的第一個妻子、他的姐姐索菲亞,以及很多俄羅斯貴族的代表人物。斯韋特蘭娜回憶說:
朋友和親人安葬了媽媽,跟在棺木後面的是她的教父阿維爾.葉努基澤老伯。很長很長時間我父親不能保持自己的平衡。他沒到新聖母公墓去看過一次媽媽的墳。他不能。他認為母親已經成為他個人的敵人而離開了他。
直到父親去世前的最後幾年,他突然常常和我談起這件事……我看到他在尋找,在痛苦地尋找"原因",但是他沒有找到。他一會兒罵那本"邪書",媽媽死前不久曾讀過一本當時十分流行的書《綠帽》。他認為媽媽受了這本書的極大影響……一會兒他又罵波林娜.謝苗諾夫娜、罵安娜.謝爾蓋耶夫娜、罵送給媽媽玩具般的小手槍的帕維爾舅舅……他四處尋找"是誰之罪",誰給她"灌輸了這種思想",也許他想,如果找出這個人,他就會發現一個他的非常重要的敵人。斯大林在葬禮上表現也是眾說不一的。除了斯韋特蘭娜的說法外,還有另外的說法。莫洛托夫說:"我從未見斯大林哭過,但他在靈柩旁流淚了。她很愛斯大林,這是事實……他沒有把棺材推到一旁,而是走到遺體旁,說了句'都怨我'。"
娜佳的死對斯大林是個可怕的打擊,他這個像鋼鐵一樣的人是怎樣挺過這段痛苦歲月的,人們只能想像了。直到1932年底,斯大林也不在公共場合露面,關在房間裡,為愛妻傷神、抽菸斗、思考。他猜疑所有的人包括娜佳的親戚,說是這些親戚沒起好作用:有送手槍的哥哥、有"不出好主意"的姐姐和嫂子;還有那個不知對她說了什麼"安慰話"的莫洛托夫的妻子波林娜;更可恨的是布哈林,那群"右派"造成了她的死亡,蓄意破壞了他的窩、他的家。
他連一分鐘都沒有想到過,也許還有他自身的過錯,是他的冷酷無情以及缺少溫暖和關心的態度,深深地刺傷了妻子的心。她是在精神十分激動、心情十分憂鬱的情況下才走上絕路的。當他們夫妻關有些緊張時,他也許有所感覺,但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娜佳身上,他傾心於事業、計畫、工作、權力、鬥爭,他以自己的方式愛著妻子,他不認為他們之間的爭吵會導致那樣的後果。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懂女人,女人對他來說有點兒過於精緻、細膩、高雅了,特別是一個知識女性。
他毫無反省的思維方式對其他人來說成了一場災難,但對他本人來說倒是件好事,因為他可以不受內疚和自責的折磨,這樣,倒容易挺過去。在斯大林給母親的簡訊裡我們讀到這樣一些內容:
您好,我的媽媽您的信收到了。還收到了果醬、無花果和甜果子干。孩子們高興極了,並向您表達謝意和敬意。知道您身體很好、精神愉快,我非常高興。我身體很好,不用記挂,我能承受自己的一切。不知道您是否需要錢,我給寄去500盧布,以備家用。還寄去了我和孩子們的幾張照片……
願您健康,親愛的媽媽不要失去朝氣!
吻您,您的兒子索索。1934年3月24日
孩子們問候您。娜佳去世後我的個人生活自然很沈重。沒關係,勇敢的人任何時候都應該是堅強的。
如果有著這種思維方式的人是個普通人,那他殃及的只是他自己的家人;如果是個小有社會地位的人,也就是坑害一部分人;但他是斯大林、一個大國首腦,全國人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了。
過去,在他喜歡的大劇院演戲時,政府包廂裡坐的是領袖們和他們的妻子。娜佳死後,領袖們已經不攜夫人進包廂了。在克里姆林宮迎新晚會上,全體政治局委員會坐在一起,成男賓席;妻子們在一旁,另有桌椅。
斯韋特蘭娜詳盡地描寫了斯大林生活的這種變化:
一切都從內部發生了災難性的變化。在父親心上有什麼東西已經被摧殘了。於是這個家也就變了。
這變化不是一下子來的,是逐漸發生的。到1938年,我母親請來的那些人,除了我的保姆,一個也沒有了。
這個保姆之所以能留下來則完全是因為斯大林對女兒的格外寵愛。斯大林被告知說,這個保姆"不可靠",必須讓她走,但女兒聽說保姆要走,便大哭起來。他不忍心看女兒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