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公安局通知我明天上午九點到中醫學院派出所,不知是凶是吉。事後冷靜一想,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主要目的是來取證的。上午九點多,來了十幾人,有研究院領導,有學院派出所的,有十幾年來常常打交道的一處(政保處)警察,有以前從沒有看到過的電腦警察,還有一個專門照相的,還有一個女的。而我除了保護別人外,自己做的事基本沒有遮掩,也對他們說了許多重話,如:你們不要充當黑打手,不要當歷史的罪人。政治保衛處應該取消,因為搞的多是好人,如民主人士、宗教人士、法輪功學員等。歷史將證明我做的事是愛國的,而你們許多人鑽入共產黨內,歌功頌德、拍馬溜須,亡國敗黨。共產黨如果能早些聽取一些反面意見,也不至於搞得這麼腐敗,等等。我在每一份搜查證、傳喚證、扣物證、訊問筆錄(一式三份或兩份)上都寫上:「我抗議」「我沒有做任何犯法的事,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不過是享受了憲法賦與我的言論自由的權利罷了,你們要請示中央」等。
搜查快結束時,來了一個領導,不知是局長還是廳長(因為我聽到他們好像叫了一聲「廳長」),我說要與他談談。他說:待會到其他地方會和我談。我說:去哪裡?他說:去你想去的地方。我知道他指的是監獄。到要走的時候,他們叫我要帶藥和血壓計,我又多穿了一件長衣和一條長外褲(福州當天最高溫度攝氏27度,有人還穿短袖,但我穿得較多,他們來時,我還在睡覺,因半夜我都會醒一、兩個小時,搜查時,我就穿長內褲,只套上一件長外衣),再把門窗關好,出門前,把傳喚證放在飯桌上,想讓我家裡人來時會知道,因為我平時一個人生活,以前常常被帶走關了一段時間,都還沒人知道,每一年都要搞幾次,今年最少了,才找過我兩次,今天是第三次。
車開到本校(中醫學院)國際培訓中心。中午吃了麵條,稍待會兒就開始輪流問訊,由於我比較乾脆 ,進行得較順利。我也像以前一樣,抓住機會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我說到體制、制度不改,對誰都沒好處,貪官污吏在被判刑前後,難道不會責怪這個腐敗的制度害了他嗎?種爪得爪、種豆得豆,誰種下仇恨他自已遭殃。國家腐敗這麼嚴重,你們在公安系統比我們瞭解得更多,人家提一些意見、建議,就抓人判人,將來會受到良心的譴責的,今天少關一個人,明天的罪責就少一份。到下午五、六點左右,那個頭頭來了,我問他姓名,他只回答姓張,還說自己也是老百姓。他重點還是說我的那篇「政治改革和三個代表」
一文造謠攻擊污蔑黨和國家政權,攻擊中央領導。說我文中有十二個數據,有些明顯是非功過捏造的。我辯解說:我所有的數據都有出處,沒有一個是自已捏造的。還具體辯論了幾個數據,……我還問他:「徐文立是顛覆國家政權的首犯,判得最重,十三年,為什麼放棄原則把罪大惡極的首犯送到美國去過自由的生活,而其他協犯、從犯還在服刑!顛覆國家政權這樣大的罪名能像兒戲一樣的隨便亂戴嗎?難道還要像封建社會那樣搞「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嗎?」,只要知名度高就沒事。難道可以不顧國家的安危,而屈服於美帝國主義的壓力,把顛覆國?業氖追腹┦窒嗨吐穡浚中攀姘×?BR>信舒!」走了,不知是什麼意思。後來,專案人員從一大本法律專書中展示中國刑法105條給我看,是關於顛覆和煽動顛覆國家的內容。我又與他辯論,否定自己觸犯了此條。他們還問我還想寫什麼文章,我說我寫很多文章,如醫學方面的、民間對日索賠方面的、政治方面的,但,心有餘,力不足啊!
我的材料已經足夠他們上綱上線定罪了,他們搞的筆錄也是往有罪方面寫,估計我的案子已由公安局起訴上交檢察院或法院了。如果國內外營救歐陽、何、羅、劉荻方面沒有進展,我的結局和他們不會兩樣。
回憶98年,王有才第一次被關押幾個月未判時,我們分析中央在這個問題上的鬥爭還沒有結果,所以抓緊時間營救,我們都表態要和王一起坐牢,全國各地都聲援,終於王有才獲得釋放。近年,美國忙於伊拉克、朝鮮等問題,胡溫新班子改革的阻力重重,國內拜金為主,國外是否也有些疲憊,是否還有些離心的因素。譬如:在何德普被審,筆者考慮到之所以還沒判,肯定在觀望,如果負面反響大,就不會隨便判。如果比較平靜,那就可能一個接一個邊看邊判。審何、羅等人的時間也是精心安排的,排在神州五號上天前後,人們的注意力在航天一事上,看看能否從判何打開一個缺口。這時,偏偏看到海外一篇文章說何德普既是民主黨成員,當年沒有被判,近年還能以北京民主黨負責人的身份發表文章,可能是中共的內線。在何被關押了近一年,在牢中還被體罰,並面臨判刑的時候,說這樣的話到底是無知還是無聊或是殘忍,我想,就是平常會搞些離間術的公安人員此時都不會這樣說(也沒必要這樣說)。先前,曾經聽到美國一個大電臺請的一位嘉賓教授談中國的民主活動時說他對中國的知識份子的沉默感到憤怒,我真哭笑不得。本人認為,就像國內民主人士沒有權利要?蠛M獾疃ゴ?BR>關,沒有權利要求方勵之教授放棄自己的天文學研究而全身心投入民運,沒有權利要求王丹先生不要一邊關心中國的民主事業,一邊堅持將碩士、博士讀完一樣,海外的人們也不應該要求國內的一個個都要被判刑坐牢、一個個都要一邊衣食無著、甚立國至貧病交加,一邊冒著紅色恐怖時刻不停地堅持鬥爭,否則就是「內線」,就是「叛徒、特務」,「沉默、龜縮」。
由於現代通訊、偵察手段的先進,電話竊聽、傳真竊收、網路破譯、封鎖、竊看、封鎖等技術日新月異,國內外活動人士之間有許多猜疑、誤會、甚至怨恨常常源於此,本人自己也曾懷疑過別人。多年來,我也多次替別人作過解釋工作。就在那一天,那位張領導也問我,你認識何德普嗎?你瞭解他嗎?我說我不認識他,但我向他妻子瞭解了審判情況。他說,你就相信他妻子的話。我說,我也看了有關材料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在中國,為政治犯辯護是很危險的事,可是兩個律師都作了無罪辯護,單單這點就很說明問題了,何況還有……。
「自由亞洲」香港記者第二天花了好幾個小時向我以及公安局瞭解,最後也問我99年以後,為什麼你很少說話了。我作了粗粗的回憶:98年7月份我因營救政治犯等被投入拘留所,雖然只有兩週,但頭幾天,很危險,心臟痛得利害。出來後我還干。八、九月份全國各地都在申請成立民主黨,記得山東謝萬軍申請時民政廳態度還不錯,留下了申請報告,並提出一些要求,王有才也釋放了,我向省委書記陳明義寫了一信,認為:捎諛炅洹⒆ㄒ怠?BR>體等原因,想急流勇退,淡出政治,希望省委責成中醫學院,復議對我的除名處理,恢復我的工作。(本人1980年被評定為助理研究員、主治醫師,是由研究院、衛生廳上報,省人事廳審批的。88年我開始搞民間對日索賠活動,92年日本天皇要訪華,暑假我到北京搞對日索賠活動,向單位請假,推遲二十幾天回來,93年1月突然被單位除名)我很熱愛自己的中醫事……」。在這樣的形勢下,市公安局一處居然還由中醫學院派出所出面又要將我送拘留所一週,我據理力爭二小時無用,決定去,他們陪我回宿舍取東西時,我量了血壓,低壓140多,高壓180多。我告訴他們,這是馬上要死人的血壓,校醫所就在你們派出所樓下,五分鐘時間就夠,可以請醫生來量一下。一定要關我,可以把我送到勞改醫院或武警醫院去。結果,不叫醫生來,而且還是送去拘留所,到了晚上九點多血壓還下不來,頭痛得要命,我真怕腦溢血,不得不讓同室大叫值班看守,我只請他去買些止痛藥,因為我自己已帶了降壓藥和血壓計,但,頭痛得受不了。9月28日出牢房,10 月2日王有才從杭州打來電話,我說,現在形勢不錯,你們看清楚了,怎麼做對國家有利,你們就好好去做,我以後也可能參加你們的黨,也可能參加共產黨或其他的黨,或者我一輩子都做個無黨派人士,讓我提提意見就行了。這一段時間,他們還是不斷向我施壓,其他省及本省的人也瞭解情況,沒叫我參加什麼活動。
2000年7月份我因車禍住院兩年半。現在我傷痛還常常發作,心肌供血不好,容易疲勞。
本想向朋友報個今日平安,並說說那一天的情況,卻寫了這麼多,乾脆冠個標題,,算是一篇文章吧!
怎麼又想起了文天祥的詩句:人生處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如果沒有進去,會天天報個平安,如果進去了,就暫時再見了,並請朋友們珍重!
林信舒 10月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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