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認為,雖然兩派群眾組織的觀點不同,但卻是階級兄弟,不應視為仇敵。就很和氣的道歉說:"老朱同志,他們年輕無知,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你需要什麼傳單只要我有,你儘管拿,你以後需要什麼傳單,打個電話來,我給你送去就是。"接著我們談了幾分鐘,他拿了一些傳單,我親自他走,分手時,他很感動地對我說:"邵師傅,今天若不是你救了我,我不知被打成什麼樣子,說不定連命也丟了,謝謝你的救命恩。"
一九六七年九,我從外地出差回西安,從火車站出來不久,有兩個人突然從背後把我抓住並不斷破口大罵。我回頭一看,是對方組織裡從事武鬥的兩名干將,隨後惡狠狠的把我的雙手用力往背後一扭,一手壓著我的頸,一手抓著我反扭的手,像押犯人一樣,把我押到西安火車站一個黑暗的地下室。我不知道對方組織在火車站設有據點,因而被他們抓住。我被他們押著左拐右轉的到了地下室。室內黑沉沉陰森可怕,室內的考慮凳子,銅絲鞭子,鋼絲鉗子 ,灌辣椒水的壺,捆人吊人用的繩子,打人用的棍子-------,總之,各種刑具樣樣都胡,我不禁毛骨悚然,心驚肉跳。我想,我們的人,凡是被他們抓住,不是被活活地打死,就是被割掉腳脛,打傷至殘。我是他們一心要抓的重要人物,今天落到他們手裡,就休想活著出去,不禁眼淚驟落。
到了地下室,我才知道是一個審訊室,他們把我往前一推,狠狠的對室內的幾個人講:"今天抓個大傢伙,你們把他好好看住,千萬不讓他跑掉,等我們開會回來收拾他,叫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抓我的人走了,我才慢慢地抬起頭來,室內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個看到是我,就說:"你怎麼敢來火車站,今天叫他們抓住,定是凶多吉少------"我看和我說話的,正是被我救過的老朱,心裏一時閃出有救的一線希望,但又想,文化大革命搞得六親不認,父子、夫妻、兄弟姐妹都因觀點不一,互相殘殺,何況外人。心想,"今天既然被他們抓住,估計就沒有活著出去的可能了。"老朱一會對另兩個人說:"你們先到門口守著,我跟他談談。"
那兩個人到門口,就像門神一樣把守著門口,生怕我從門口衝出去跑了。這時老朱把我叫在一邊,著急地對我說:"他們開會很快就回來了,那時就有生命危險,現在我馬上放你走,你跟我來。"他打開後門,指著不太高的磚牆,"過鐵道,趕快往北跑。"他看我翻過牆,就回到室內去了。我連句感謝的話來不及說,只顧逃命。
六八年九月,工廠成立革委會後,我當了幹部。六九年在清理階段隊伍中,朱被他的車間當著反革命分子揪出來進行批鬥,關入牛棚。因他救過我,所以我向廠領導匯報朱在六七年九月如何救我,如果不是他救我,就沒有我的今天,要求廠領導告知朱的車間不要批判朱,對他從寬處理。廠領導因我是"抓革命,促生產"的積極份子,就同意了我的請求,朱回一生產小組勞動。
後來我每逢春節,都給朱拜年,以感謝他對我的救命之恩。
我救朱,朱救我,這些事說明什麼呢?它有力的證明:人心的本質都是善良的,善有善報是一定的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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