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何平說過,「能拿獎當然不是壞事,但我已經拿了很多獎,獎項對我已經沒有什麼誘惑了。而且即使拿了奧斯卡,那也只是代表歐美市場對影片的肯定,不能代表內地觀眾和市場對我的肯定。」在與功成名就的《臥虎藏龍》和鎩羽而歸的《英雄》相比之後,同樣報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天地英雄》自成一體,它的幾大優勢不知在奧斯卡上勝算幾何。
塌實地講個好故事
奧斯卡外語片最終的獲獎結果是由5000多名評委投票選出的,但對於那五部提名影片,評委會主席的口味與選擇則起著重要作用。《臥虎藏龍》的獲獎就與約翰遜這位主席很有關係,他自1999年起就擔任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評審委員,達斯汀.霍夫曼主演的經典名片《雨人》就是他的傑作。他對那些高成本、商業性強的電影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相比之下,更看重人文氣息比較強的片子。他認為,外國電影總是能夠帶給人們耳目一新的驚喜,而這正是好萊塢那種純商業性的電影所缺乏的。
細數奧斯卡的歷史,受到青睞的影片多半是敘事比較紮實,《英雄》的弱點恰恰就在這裡,它屬於比較虛化的一種東西,可能不太符合奧斯卡的口味。而何平一直在研究的就是如何講故事,「電影就是要講好故事,講不好那所有東西都是塌的。好故事不是指情節,而是有好人物。人物不需要揹負沈重的歷史使命,但要有命運感,有了這個才可做加法,否則加起來全是負數。任何藝術作品都要通過個性達到共性,導演可以反映你自己的想法,但在與別人交流時別人是否喜歡,這是商業電影中最重要的一點。好的藝術最高境界就是雅俗共賞」。
西部風情
何平並不認為自己是個西部片風格導演,也不認為《天地英雄》是西部片。但是它的確展現了中國西部的無限風光--遼闊的曠野、美麗的街景、漫長無止境的旅途……會令每一個觀賞者心曠神怡。因為拍《雙旗鎮刀客》和《天地英雄》的需要,何平仔細研究過中國西部的人文、歷史,「因為故事發生在這片土地上,所以導演必須要對這片土地有瞭解的基礎。瞭解,然後放到血液中去,那就自然流淌在作品裡了。如果刻意去表現西部風景,不自然。《天》可看出畫面是樸實的,不是形式感的東西,它是由一個個畫面連接出來的整體。我追求影像視覺的質感,讓觀眾有真實感,這樣才能讓他們進入故事,否則他會把很好的畫面、把你排斥在外。當然不是說不要形式,《天》也有,但它不會跳出來,而是很好地融合在裡面了。」對於美國式的西部片,何平說:「大多數美國西部片講述的是如何給西部帶來秩序,但中國的西部故事講述的是絲綢之路上各種文化的交融。絲綢之路貫穿東方西方」。
製作考究
《天地英雄》是何平在腦海裡醞釀了15年厚積薄發的作品,「我知道這將是一部很大氣的電影,特別是對中國電影工業來說。但它的成敗取決於影片的製作場面、特技效果和演員的表現。我花了很多時間來準備將這一夢想變為現實的各種條件,而一旦時機成熟了,我義無反顧」。
其實觀眾們是看慣了國際大製作特效的,眼光不低,而大家對近年來國產影片中的粗糙的特效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天地英雄》中隨處可見的特效令導演和觀眾都滿意。何平說:「片中的所有特效都是國內製作,沙暴的每一個畫格都要30台電腦運作8小時才做成。」利劍穿心的特寫、姜文刀刀穿木的絕技等,都是何平得意之處,影片接近結束時盛唐長安幾秒鐘的全景鏡頭耗時一年才完成,視覺特效師戲稱他們為《天地英雄》熬白了頭髮。
無邊的沙漠上,沙丘遠遠地伸展著,牧民棲息的綠色山野追逐著白色的水流,深深的峽谷兩旁矗立著紅色的岩石……2001年夏末,追求完美的導演帶著劇組輾轉新疆,片中的許多場景都是在絲綢之路上實景拍攝的。何平說:「其實從1996年定稿到開拍幾乎就沒有什麼改動,框架定下來後,思考完全是視覺方面的,故事創作比較個人化,感悟到什麼就寫什麼,因為故事的框架搭得很結實,精裝修就是選材的問題了。這部電影裡全部服裝、兵器都是定做的,兵器都是一人一個樣」。
中井貴一---最亮的一點
說到影片中的四大愛將,何平特別提到了姜文和王學圻,因為10年前就與他們約定要拍這部戲,但是凡是看過電影的人不約而同地最認可日本演員中井貴一的表演。
中井貴一的角色是日本遣唐使來棲,在他看來,為誰而戰鬥並不是一個問題,身為西域亂世中代表秩序的力量,身後是龐大的唐朝帝國威嚴。他是一個離家萬里的異鄉客,一個思鄉盼歸的遣唐使,但西域乃強人天下,這裡只有渴望活下去的人和即將死去的人。所以來棲面對戰鬥永遠不能猶豫。中井貴一在戲裡的妝的確很像陳道明,換下戲裝摘除表情之後,他有一張極普通的臉。多年前的日劇裡,時常看到他扮演父親或上司的角色,那時覺得他很平常。但是在《天地英雄》裡,他的表演讓多數看過電影的人過目難忘,在女人們眼裡這才叫男人。遣唐使來棲的英武氣質被中井貴一詮釋得入木三分,當然,他並不懂中文,但他的每一句中文台詞都說得不溫不火、擲地有聲,不容別人有半點遲疑。最到位的一句台詞是傲立城門馬上:「無官之地,我皆為官。」
對中井貴一來說,聯想到上個世紀中日之間的傷痛歷史,加盟此片更有特殊意義。「對中國我有著很複雜的感情,我是在二戰後長大的,但我看過很多中國的電視片,我知道他們印象裡的日本人不是魔鬼就是強盜。我想用我的行動告訴我周圍的人們,現今的日本人不是那樣了。」
身兼導演和編劇兩職的何平一聽到有人說《天地英雄》和《英雄》題材雷同就感到氣憤:「媒體這些報導其實有點無聊。我和張藝謀是許多年的朋友,他的成功我很高興。他們並不知道我們這些電影人的願望是希望大家每年都推出自己的精品---今年是我,明年是他,我們是共同致力於繁榮中國電影的一個整體」。何平說過史詩片需要有一種情懷和審美,不在於講的是否是歷史、帝王或多龐大的戰爭場面,而在於它有藝術的審美、史詩的審美。他故事裡寫到的小人物,給觀眾的感受就是史詩片和藝術處理的手法,他們或許不知道自己給中國歷史帶來多大意義,但卻做了。何謂英雄?何平的解釋是:「瞬間的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