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後仍緊張 「晚上10點10分比賽終於結束了,吃了晚飯我們就在一起開賽後總結會。不知道怎麼的,說著說著大家就都哭了。我也是,哭得很厲害,昏天黑地……開完會大概到深夜2點,女孩子嘛,洗洗涮涮又過了個多小時,4點多才上床,我幾乎一夜沒合眼。」21日,在南岸某賓館記者採訪參賽選手時,25歲的小穎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她一直低著頭,很久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對面在吃飯的組委會工作人員,她欲言又止。
小穎是重慶賽區進入決賽的13名選手中的一位。13名選手有10名女性,3名男性。大賽結束後,很多女選手出於某種考慮,不願與記者多談關於大賽的事。
即使像小穎這樣比較大膽的女孩在記者採訪時仍低著頭,漂染過的長發隨意地散落在臉頰上。她不正視記者的眼睛,端茶杯的手微微顫抖著,她說她從比賽結束直到現在都這樣緊張。
開始的跼促很快被輕鬆的談話所消解,她反覆強調「信任」兩個字,並確認了談話對象的可信度後,才將自己真實的內心世界合盤托出。
同很多小姐妹一樣,小穎也有著做一名優秀模特的美麗夢想。出身中醫世家的她從小就受父母的寵愛,小穎長得很美,遠遠看上去像香港演員陳慧琳的精裝版。「這樣的身材和長相,不做模特真是太可惜。」小穎的同事們曾經這樣私下裡議論她。
「我報名也純粹是出於偶然。開始我也不太清楚人體模特大賽的具體規定,當時就是說主要展示人體美,具體的細節到賽前才知道。」小穎說,實際上她看到的報名者沒有組委會對記者介紹的那麼多。
參賽瞞家人 而按重慶分賽區組委會的有關人士介紹,報名的人很多,總共有40多位,經過多輪篩選最後有15位進入決賽。「初賽和複賽沒有正式舉行,主要是分別對選手進行考察。我們認為人體模特比平面模特的要求高,有些報名者一看就不行,我們也就事先告訴她們。」這位工作人員說最後敲定的15名進入決賽的選手有12名女性、3名男性。在比賽前秘密將選手送到南岸一家賓館進行全封閉集中訓練。「吃住都在那兒,不能請假,不與外界接觸,更不准隨便告訴媒體」。
小穎和別的選手都證實了組委會的說法。她說,她打定主意參加決賽,但腦子很亂,老集中不了精力。她在一家公司上班,來集訓和比賽前向單位請了假,而對家裡人則說她去遠方的同學家玩。「同事們都不知道。家裡人要是知道了,還不把我打死!」中途有幾次她都想「算了,回家不幹了。太折磨人,這三天的集訓比三年還難熬。」「選手之間互相不許私下議論別人的事。大家除了在報名表上填寫的內容是真實的,平常互相稱呼都用化名。」小穎說這樣自己才放心。
另一個參加決賽的選手小艷在台上的表演更隨意些,她以前是職業模特,但也沒有全裸演出過。她說她事前就告訴了家人,「當時父母都很反對的,我執意要參加,他們也沒辦法。後來真的來了我也有點後悔。再後來索性告訴自己,反正來都來了,就這樣參加吧。」小燕說她沒有告訴她的男朋友,怕他追來看究竟。
三天的集訓主要是訓練形體、在賽台上的站位,還有就是組委會人員對選手的「思想工作」。男選手很少,只有3位,除了走臺,一般大家都在房間休息。相比女孩子,小夥子沒有太多的顧慮,3個男選手中有2個是以前做過模特的,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都沒有當眾脫衣展示的經歷。
有女選手退出 按照組委會規定,報名選手規定在18-28歲之間。這主要考慮選手的民事行為能力、身體發育情況和心理穩定情況。但記者從個別選手口中得到的消息是也有十六七歲來報名的,這一點沒有得到組委會的認同。多數模特稱,開始時組委會只是告訴她們將來的工作是成為藝術院校的寫生模特,再者是向一些雕塑家推薦進工作室擺姿勢,還有就是為時尚雜誌或攝影類雜誌拍封面。
選手們進入比賽狀態前,組委會口頭上告訴他們一些相關的比賽規則,以及參加攝影寫生的拍攝要求,比如比賽期間要配合一些宣傳,重慶賽區的比賽還是穿點衣服上臺,只是比平時展露的多些等事項。「直到賽前一天,組委會的人才告訴選手們,正式比賽的最後一個環節女選手們要全裸上場。」小穎說現在想到當時的狀況時依然心「嘭,嘭」跳。
「參加集訓的12名女選手開始都很擔心,後來我們反覆做工作,告訴她們比賽的意義,給她們講人體藝術知識,培養她們對人體的興趣。但終究還是有2名女選手退場了。工作的艱苦可想而知。」西部模特大賽藝術總監張建說。正式決賽前搞了小范圍的全裸展示,有攝影師參加,並拍了照。「選手們總算邁出了關鍵的一步。」張建說直到那時他心裏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因為在西部12省、市、區(自治區)的10個分賽區中,重慶賽區最先舉行決賽,所以業內人士說這次大賽為中國歷史上首開人體藝術模特大賽之先河。西部模特大賽首席顧問、臺灣著名電視導演陳青宇說,人體模特集中公開比賽在全世界也是很少見的,他所瞭解的是,美國等發達國家有過此類比賽,但一般是區域性的。相對開放的中國臺灣、香港等地區也沒有過。
21日,西部大賽組委會總部在南岸這家賓館的工作人員稱,分賽區的決賽現場不允許全裸上臺,只有成都總決賽時才有集體全裸登臺。但在重慶比賽現場,總部並沒有當面「為難」重慶賽區。他們的解釋是:重慶是第一個分賽區決賽,全裸上場怕弄不好別的分賽區也效仿,控制不了局面,「現在看來比賽秩序很理想,心算裝到肚子裡了。」而在後來媒體披露了比賽細節後,成都方面23日才「站出來說話」。對於比賽結束了後開總結會時選手的「哭」,張建回憶說,「那場面真的很感人,當時怎麼沒有想到要你們記者參加呢,你們看看,我說她們是女性的驕傲,她們就是為藝術獻身的『英雄』。哭也是一種美麗。」
擔心裸照被公開 人體野外藝術攝影在全國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在重慶還是禁區。攝影家往往是私底下邀約模特兒去遠郊寫生。市攝影家協會的黃興貴有過拍攝人體寫生的經驗。他也是這次人體野外寫生的最熱心的藝術家。此前,組委會規定參賽獲獎選手在大賽期間的形象為大賽承辦單位有一年的使用權。所以模特有義務參加攝影家的野外寫生。這次參賽的13名選手經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抽調了5名(3女2男)模特寫生。「21日的千竹溝度假村野外拍攝地點是我親自選的,那兒自然、偏僻、原始」老黃說,「這次人體攝影寫生屬於創作,請模特一定要付費,但可能沒有單請模特的費用高。攝影家們每人交了1500元,加上拍攝比賽和研討會,整個活動共3天。」
參照以往的經驗攝影家事先與組委會簽訂一個拍攝協議,內容標明雙方的權利和義務,記者看到《首屆中國西部模特大賽重慶賽區比賽暨人體藝術模特攝影要求和有關規定》上,就有「攝影者必須尊重模特的人格和隱私,拍攝時不得隨意指指劃劃」、「拍攝者與模特保持一定的距離」等等,這份規定連同《西部模特大賽攝影創作協議書》(以下簡稱《協議書》)一併交給每位攝影家手中。
已進入決賽的女選手小穎並不擔心野外寫生自己被全裸拍攝,「比賽時我都能在台上展示,面對人員更少的攝影家當然很放心,何況還是專門的藝術指導在左右。」小穎最擔心的是自己的人體攝影照片被廣泛傳播,「如果被同事們看到了,怎麼看我啊!」
記者找到了蓋有重慶賽區組委會公章的一份《協議書》,上面第3條明文約定:拍攝者對其作品有發表權。第4條:所有(寫生拍攝)作品……均不得用於商業性運作(如需用於商業則應與有關方面協商)及其他非法營運。但選手們還是擔心有個別攝影者違規。
小穎最後說,比賽的名次已經不重要了,「拿了個第一名也不可能到處去說,主要是自己大膽的嘗試了以前不敢做的事,還是值得。」至於將來是不是真的走向人體模特之路,小穎似乎很猶豫。「等最終結果出來再說吧」,小穎向記者揮了揮手,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連電話也沒有留下。
重慶經濟報 記者袁尚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