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到我獲釋的原因時,這位三十來歲的官員大言不慚地說:"要不是因為美國國會就要表決有關中國加入WTO的國家利益,你的問題決不會解決得這麼快。"繼而他又故作幽默地說:"宋教授,你不幸成了我們和美國作交換的犧牲品。"" 作交換的犧牲品"- 這幾個字點出了中共之所以抓我,並自我始抓高瞻,李少民,徐澤榮等一批海外學者 的某一深層動因 -- 他們利用拘捕這些無辜的學者作為他們外交的籌碼, 去向美國或其他西方國家交換他們的所謂 "國家利益"。
講穿了,這是一種用 "抓間諜"的名義進行的一種政治綁架和外交人質的交易。而最近被中共拘押的具有 學者和異議人士雙重身份的楊建利博士的命運極可能也會重複這一外交遊戲。
中共利用被監禁的異議人士作為為外交人質早已不是什麼秘密,魏京生、王軍濤、王 丹等著名政治犯的被釋無一不是為了交換美國或西方給中共的所謂"國家利益"。但 為什麼中共的安全部門在最近幾年開始選擇海外學者作為他們下手的重點呢?
我以為 有以下幾個原因。首先,國內已經沒有多少國際社會關注的著名民運人士,重量級的 政治犯大都已被他們的"人質外交"流放到了海外。這樣,中共實際上已經處於缺少 作交換的政治籌碼的狀態。抓海外學者來取而代之,不過是它一貫的對國內異議政治 犯的"人質外交"的一種新延續。其次,抓海外學者會在西方引起比抓民運人士更大 的社會反響。因為"學術自由"一向被視為民主社會的重要基石,這樣不僅是國際媒 體,學者所在的大學,整個國際學界,都會有激烈反應。西方政府一定會高度外交介 入,請求或要求中共放人。這樣,中共便得意洋洋地高據於一種"拿你一把"的被請 求的地位,外交和商業上的交易便可以得逞了。最後,對中共來說,這本質上是一種 無本萬利的生意。一般說來,外交上的交易雙方都要付出一定的政治經濟代價。而對 中共來說,它付出的是"零"。因為他們清楚得很:這些學者本來就大都在海外任職 ,根本是無辜的。這張作為外交籌碼的牌本來就是他們一手製造出來的。他們繼而故 意玩弄"捉放遊戲",既沒有任何經濟上的損失,還可以交換到經濟上的實利和博得 "人權狀況有改善"的喝采。
當然,中共對有獨立思想的學者和學術自由的鉗制、打擊是一貫的。這一方面根植於 它作為一個封建專制的"農民黨"的反智主義的傳統。另一方面,處於對意識形態全 面專政的需要,中共的歷次政治運動都有荒唐的"學術問題政治化,政治問題間諜化 "的起始模式。1955年的反胡風運動,從批判胡風的獨立文藝思想始到全國範圍內逮 捕上百名胡風特務、間諜分子終;1957年的反右,在許多學術單位也是從批判海外歸 來的知識份子的獨立學術思想始,到流放、勞改成千上萬作為"帝國主義走狗、間諜 "的右派份子終。更為典型的是還是文革:從批判吳晗的一個歷史劇《海瑞罷官》始 ,結果把連同國家主席劉少奇在內的數以百萬計的幹部、學者都打成了"特務、內奸 、工賊"。由此可見,中共在對待有獨立思想的學者和學術自由的態度上並沒有本質 改變。自然,今天的中共已經進入了"與世界接軌"的新階段,中共的安全部搞出了 以無辜的海外學者作為其"人質外交"籌碼的新花樣,還是當年毛澤東沒有想到的。
讓我們最後還是回到2000年1月28日早晨那位國家安全部官員在我上飛機前的閒聊上來。在回答他的"幽默":"宋教授,你不幸成了我們和美國作交換的犧牲品"一說時 ,我長嘆一聲說:"還有什麼比一個政府把自己的公民犧牲為人質,去和外國交換所 謂的'國家利益'更可悲,更無恥的呢?!"頓時,那位官員一臉尷尬:他大概感到 我的感慨過於一針見血地揭出了他們人質外交的醜陋動因吧。
(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