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亦莊亦諧、正氣凜凜,贏得了記者席上和電視機前的陣陣笑聲和掌聲。但是笑過之後,不禁陷入深思。朱總理對貪官污吏之痛恨、凶狠,是有目共睹、令人肅然的,他上任之初,就指天誓日:準備一百副棺材,九十九副留給貪官,一副留給自己。表達了反貪反腐的堅定決心。
幾年過去了,一屆任期將滿,他咬牙切齒的狠話,又嚇唬住了幾顆貪心、幾隻黑手?九十九副棺材,銷量又如何?老百姓都知道,現在官場是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一窩黑一鍋爛,抓的殺的那幾個,只不過是後臺不硬、運氣不好,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曝光出來的腐敗現象,不過是九牛一毛或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罷了。
言之諄諄,聽者渺渺,言之心痛氣憤,聽者暗笑冷笑,總理「先天下之憂而憂」,廣大公僕早已「先主人之富而富」了。他們在台上做報告講起成克傑胡長清教訓和焦裕祿孔繁森精神來,也照樣正氣凜然、精彩萬分,照樣贏得陣陣掌聲和笑聲。
總理不是孫悟空,不能拔一撮毫毛吹一口氣變出成千上萬總理來監督公僕的奉公守法。你拍爛桌子瞪紅眼晴,他們只當你犯病、放屁或演戲,轉過身去該貪的錢照貪不誤,該污的美女照污無妨。而且手握大權的官僚也學會了瞪眼晴拍桌子。在單位裡,下屬面前,頤指氣使,唯我獨尊,聽不進任何良好的建議、誠懇的勸說、善意的批評!
老梟在《走出革命的鬼打牆》一文中寫道:我們這個民族,就彷彿遇上了「鬼打牆」,從歷代大大小小無數次農民起義,一直到辛亥革命以來歷次打著民主招牌的革命,無不以暴抗暴始,以暴易暴終。湯武革命,伯夷、叔齊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採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這以暴易暴四個字,成了光榮的革命傳統,又彷彿一個可怕的詛咒,死死罩著巍巍華夏文明古國。
我發現,腐敗也是中國歷史上的怪圈和「鬼打牆」,從秦漢至明清至國民黨,雖然衰敗和滅亡的原因不盡相同,但腐敗無疑是最重要的因素。《中國反貪史》主編王春輸歸納出歷代王朝週期率的一個公式:「王朝初年狠抓反貪鬥爭-----王朝中葉後反貪中爭漸漸有名無實-----王朝末年貪污腐敗猖獗,民不聊生,王朝滅亡---新之朝初年狠抓反貪鬥爭----」。曾有民主人士問毛澤東,共產黨如何走出這種歷史輪迴,毛的回答是:民主憲政。可惜中國自有憲法已百多年,共產黨立憲兩次,也有數十年了,但憲政建設還沒完成。憲法像汽球一樣虛置著,憲法賦予人民的種種權力,包括新聞自由、輿論監督,仍然口惠而實不至。
腐敗的原因很複雜,有外因有內因,反腐敗應是一個全方位多層次的社會系統工程,德治、法治、政治教育、經濟手段、主觀修養,客觀監督,不可或缺。外在監督,包括上下級監督,平級監督,民眾、輿論監督等。由於缺乏有力的保護,反腐記者和民眾,往往受到打擊報復,輕者被穿小鞋,嚴重的被投進監獄。既使剩下的黨內自身監督,也是七折人扣,雷大雨小。
要論反腐力度,不少封建王朝比我黨還要大得多,如老梟《梟眼看世之三》所寫,明朝初年朱元璋的反貪政策,令朝中公卿大臣(中央國務院高幹)也惶恐不已,上朝時訣別家人如赴險,如當天平安下班,則舉家歡慶。然而,如此英明決策、反貪力度,仍未能從根本上消滅貪污腐化現象。不到五十年,沉渣泛起、惡火潦原,貪官污吏,遍滿宇內,到了明朝中晚期,無官不貪、賄賂公行,吏治黑暗,更勝前朝。
貪腐的根源,在於制度的弊端。封建官僚制度以君權為核心,權由上授,君臣上下間存在著嚴密的人身依附關係。梟眼圓睜,實在瞧不出我們現在的制度比封建時代進步了多少?只要人治不除、專制不改,縱嚴刑峻法,難治千古痼疾。
李宗吾「厚黑傳習錄」介紹了三大法寶:「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 「辦事二妙法」。 二妙法者,一曰「鋸箭」,一曰「補鍋」。所謂鋸箭法,有人中了一箭,請外科醫生治療,醫生將箭桿鋸下就完了,問他箭頭怎麼辦?答曰:「那是內科的事,你去尋內科可也。」
恕我直言,朱總理大言炎炎,卻只在體制允許的範圍內,進行一些修修補補的小動作,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雖有現成的民主藥方,限於種種原因,不敢用不能用;如果說這也叫改革的話,倒很像「鋸箭法」,箭桿鋸下,箭頭仍留在體內,後患無窮,並造成巨大的反效應:機構越壓越膨脹,腐敗越反越厲害。
總理是個清官、好官,「只嚇唬那些貪官污吏」,可惜的是,貪官污吏並不在乎。你的嚇唬,除了博取一些廉價的喝采聲、濛濛少數愚民賤民外,毫無用處。當然,您盡力了,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啊。那夾縫中的尷尬和無奈,老梟深深理解,恨不得為您也為我中華民族放聲一哭!
《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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