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大組及其召集人
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至二十九日,召開了一年一度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開了三天,總結當年經濟工作,展望今年經濟形勢和部署新的工作。
會議共分八個大組:
華北組(本次會議將山東省自華東組劃入華北組),召集人:賈慶林、吳官正;東北組,召集人:聞世震、徐有芳;華東組,召集人:黃菊、宋德福;中南組,召集人:李長春、蔣祝平;西北組,召集人:孫英、王樂泉;西南組,召集人:周永康、白恩培;中央部委組,召集人:王忠禹、曾培炎;軍隊組,召集人:張萬年、遲浩田;
人大副委員長、政協副主席,分別參加各地方組。
●經濟工作會議前夕的政治局擴大會議
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召開的前夕,先召開了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政治局擴大會議強調:要掌握、駕馭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朝會議的要求、目標開好會議,吃透會議精神。
江澤民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說:要看到國民經濟成績是顯著的,來之不易的,發展是健康的,這是主流。江還提出了「四要」:要認清、把握複雜多變的國際政治、經濟形勢,警惕頭腦發熱;要勇於糾正、克服班子中、幹部隊伍中思想政洽上、黨的建設上、經濟工作上的混亂狀況;要立場鮮明、態度堅決地解決地方主義、本位主義對全局造成損害;要頭腦清醒地看到各種下穩定因素有惡化趨勢,新的不穩定因素又冒出了。
江澤民在會上說:我和政治局常委最憂慮的還是領導幹部層思想政治的「內亂」,這是黨和國家今後如發生危機的致命傷。(摘自中共中央、國務院十二月三日發出的文件《江澤民同志對國內外形勢的重要講話》)
●會議出現的四種狀況傾向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出現了以下四種狀況和傾向:(一)把當前經濟形勢描述得是世界上的「獨秀」,提出今後十五年能持續有百分之七以上的國民經濟快速增長態勢(以李嵐清、曾培炎的論述為代表);(二)提當前經濟、金融工作上的問題、隱患,統統指向中央和本屆朱鎔基政府:(三)地方與地方之間、部委與部委之間,相互指責、攻擊公開化;(四)在分組會上,籠罩著對社會現狀、穩定危機的焦慮、悲觀情緒。貴州省委書記錢運錄在會上就說:我坐在這裡參加會議,心裏總會擔心貴州又發生什麼職工衝擊政府、農民和公安武警衝突的事!
●江親信為江朱大唱讚歌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發生了兩個極端相反的傾向。在各大組總結工作時,被江澤民親信賈慶林、吳官正所掌控的華北組、被黃菊掌控的華東組、被李長春掌控的中南組,幾乎一面倒地對中央工作和江澤民、朱鎔基高唱讚歌。
賈慶林在華北組的會上說:經過十年實踐,不容置疑地證明,以江澤民同志為核心黨中央和以朱鎔基同志為領導的國務院,在複雜多變的國際政治經濟形勢下,能取得世界公認的成就;在十年的實踐中,江澤民同志「三個代表」思想理論的形成,是新世紀全黨、全軍、全國人民工作的指南。
當時,朱鎔基正出席華北組的會議,聽了賈慶林的發言之後,插話說:什麼「以朱鎔基同志為領導的國務院」!不要搞發明,好不好?!
黃菊在華東組的會議上說:照目前國家發展勢頭,能正確、踏實地遵照江澤民同志「三個代表」思想理論,那麼,今後十年,上海和全國都能保持國民經濟以百分之七以上的快速、健康增長。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副總理李嵐清,平日給人的印像似乎是在政治上不慍不火,在各派權爭之中扮演一種較超脫的角色。但由於江澤民想以他來取代較他年輕的李瑞環,再進入十六屆政治局常委,他這次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卻急於表態,向江澤民討好,在參加華東組的會議時,更肉麻地吹捧江澤民說:有科學論據證明,今後十五年,都能有百分之七或更高增長。經過五十二年實踐,有了建設方向目標,有了符合國情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三個代表」思想理論的指導,這是一定能達到的。
●要求建立引咎請辭人大彈劾制度的呼聲
與華北組華東組、中南組吹捧江澤民相反,東北組、西北組、西南組在發言中紛紛提出了建立「引咎辭職、人大彈劾」的制度,以體現共產黨承擔憲法和對人民,事業的忠誠、負責。東北組的發言,對中共中央、國務院所屬八十多個部、委、辦中,只給國防部、外交部、科技部予以好評,說:建國五十二年來,有哪一位領導是因失職、瀆職而非政治因素下臺的?
●對吳邦國曾慶紅的抵制
西北組在發言時,和江澤民的另一親信吳邦國發生了爭吵,問吳邦國:中央要西北挖潛力、調動本地區積極因素,開發本地區特色,這是一條陳舊的教條空話,那你吳邦國、李嵐清、朱鎔基,到西北坐鎮來搞搞看!
西南組的與會人士更直斥曾慶紅講空話:你(曾慶紅)說能正確理解、掌握「三個代表」思想理論,就能充滿信心,推動大西南建設;那麼,四川、雲南都請你擔任顧問。人民都在問:從來沒有聽到中央領導公開對人民說過工作上失誤、失策、錯誤;那麼,現實問題、矛盾,有亡黨亡國危機,是不是人民的罪過?
●一些批評意見矛頭對準朱鎔基
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與會人士紛紛質問朱鎔基:自稱「朱鐵面」,請問對部委、對金融、經濟、外貿系統的蛀蟲,鐵面抓出了幾條?能公開嗎?國企破產、拍賣,資金、資產流失,是三年國企扭虧的成就。年增五百萬下崗職工、二百萬失業人口,社會能安定嗎?城鄉社會保障體系,搞了三年,連北京、上海都未搞成;城市上億人有病進不起醫院,人民醫院是為誰服務的?
東北組有人的發言,是借用本省某部門給中央建議信的方式,向朱鎔基提出了十五個「請教」。
難怪朱鎔基於去年九月十九日在南京出帝第六屆國際華商大會時說:中國有相當一部分老百姓是喜歡我的,但有一部分人對我是恨之入骨啊!在我的代表團裡面,我相信大部分人喜歡我,但有一部分人對我的批評很不滿意,等我下臺後,翻我的老賬,很可能對我進行報復。
看來,朱鎔基還是有自知之明,對中國的國情是能掌握七八分的。但是,江澤民對自己在人民心目中的真實地位,會渾然不知嗎?
●三百十二條意見的部分摘錄
以下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三百十二條意見和要求的部分摘錄,其中有些是借部門、基層來信(函)在會上宣讀的方式批評中央的:
*在當前大批下崗職工、失業中青年、農村農民實際收入普遍停滯的時期,今年對政府公務員加薪二次,達百分之三十以上,怎樣向人民作解釋、交待呢!使人民群眾和政府、幹部之間的矛盾更加深了;
*地方和基層都要求省委、省政府能有具體政策、明確指導,怎樣來改善緩和與人民群眾的緊張關係;
*國企職工下崗,幹部照領高薪、高津貼,買斷職工工會,把職工推向社會失業大軍,拖欠、拙壓退休職工養老金等措施,是依什麼法貫徹的?沒法向社會交待;
*從九七年以來,提出擴大內需,五年了,為什麼內需市場還是擴展不開,什麼原因?
*地方上的重大責任事故為什麼接一一連三發生?責任追究是否還有地區和地區的分別、上海和其他地區的分別?
*上海「七一七』重大工業事故,為什麼不准公開、不准採訪、不准追究?這是哪一條法和紀律?
*新時期經濟、金融的浮誇風的特色,同一經濟、金融、外貿、稅收、國債等的統計數字,在同一部門的公開,都會有很大的差距;
*地區以不合國情的高薪、高待遇,從其他地區把人才挖走,這還叫兄弟地區社會主義協作精神嗎?這是用金錢搞惡性的人才爭奪戰;
*國家有關統計數字的公布,有嚴重誤差、失實的情況,必須追究其瀆職過失;
*近幾年,國民經濟GDP增長百分之七至八,其中水份是很多的,實際上是百分之四點五至五。(東北組、西南組、中央部委組都有此意見);
*當前國民經濟增長,是依靠增加固定投資、固定基建項目規模,並以無限制開發出售土地、超額發行貨幣來支持,而不是生產力提升、生產率提高、新的產業發展;
*要求公開國務院各部、委、辦經費開支狀況,國務院部、委、辦的經費實際開支狀況,應當向全國公開,否則人民監督什麼?
*為什麼國有資金、資產外流、流失,沒有措施阻塞?應當向全國公布資金、資產外流、流失情況(據與會人士在會上指出:從九二年至二OOO年的八年間,有一萬二千億元的資金、資產外流、流失,而且這是較謹慎、保守的統計數字);
*普遍掩蓋、隱瞞本地區農村動亂、抗爭、警民衝突傷亡事件;
●江澤民提出四個「要防止」
針對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發生的情況,江澤民在會後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提出了四個「要防止」:要防止看問題偏激、偏方向的傾向在黨內加劇、擴延;要防止地方和地方之間、地方和中央部委之間、中央部委之間,從本位出發,甚至帶有個人強烈情緒,互相指責、攻擊;要防止會後黨內思想統一、步調統一可能更表面化,實際上思想、步調更分散、不協調的情況,會危害全局;要防止把不利於工作、不利於團結的消極、負面影響,擴散到下面基層、社會。